没看掌柜递来的宣纸,“刚才那位姑娘是姓盛吗?”
“是是是。”
“她每次来都挡着脸?”
“对,没错。”
“她从什么时候来你这里买书的?”
“两个月前。”
程离彦蹙眉,她过世的日子是四个月前,这样算算也能对的上。
他压着嗓子问“你可知道她家住哪儿?”
掌柜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除了知道她姓盛,开了间小书院,其他一无所知。
程离彦给掌柜留了银子,这位逢人都和颜悦色的小少爷此刻就是刚冻上的冰块,里里外外都透着寒意。
“下次她过来,你派人去程家告诉我。”
“是是是。”
盛皎月跑的算快,一路都不敢停,怕被程离彦当场抓住拆穿身份,她气喘吁吁,跑回自己的院门口都有点喘不过气。
少女休息够了缓缓直起腰,抬头看见了张大人的母亲。
张老夫人看着面善,她也是出门买菜刚回来,她冲盛皎月笑了笑,“盛姑娘,你从哪儿回来?跑的这样着急。”
盛皎月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小脸白的发腻,“出门逛了一圈。”
张老夫人很喜欢她,觉得她读书认字教书样样都行,身为女子已经很了不起。
“你平日都闷在家中不肯出门,像今天这样多出去走走也好。”
“嗯。”盛皎月像想起来什么事,抬眸看着张老夫人,诚心诚意谢过张老夫人先前送来的东西。
张老夫人愣了愣,她从来没让儿子给盛姑娘送过东西,转念一想,就什么都想通了。
她那个榆木疙瘩做的儿子,怕是终于动了心!不好自己往人姑娘的院子里送东西,就借着她的名儿给人塞。
张老夫人先前就愁儿子的婚事,二十好几也没媳妇,给他说亲还要摆脸色。
如今真真是柳暗花明。
她喜上眉梢,“不用客气。”
张老夫人越看她越顺眼,漂亮水灵还有学识,娶了这样的媳妇,就是她儿子的福气。
盛皎月心思不在这儿,她低着头胡思乱想,满脑子都是程离彦的声音,她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这才过去几个月就撞上了程离彦了。
不行。
得趁着程离彦还没顺藤摸瓜找过来之前,她就要离开苏州。
可她的书院才开了半个月,她不能丢下自己的学生不管。
盛皎月不想自己吓自己,苏州城不小,程离彦想找一个人也并非易事。
何况天底下姓盛的人那么多,他不定会怀疑一个死了的人还活着。
—
千里之外的京城,雨雪未停。
盛夫人因女儿的过世,伤心欲绝,差点哭瞎了眼睛。
盛家的二少爷去院子里看过母亲,不知道说了什么,盛夫人的身体竟然开始逐渐好转,也不再日日都以泪洗面。
盛夫人得知女儿没死而是逃了出京城后,不可置信,毕竟她亲眼见过尸体,还亲手摸过尸体。
她怕是儿子编出来哄她。
再三确认女儿真的还好好活着,盛夫人喜极而泣,掩面大哭。
哭了最后一场,重新有了精神。
儿子再三叮嘱她这件事绝不能让除她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
盛家里外都有新帝的耳目,风吹草动都会传到宫里。
盛清越对自己是极其狠心的人,已然打算好十年二十年都不会去苏州,不给新帝发现丝毫端倪,连封信他都不会给妹妹写。
她想要自由,他就尽可能给她自由。
而盛夫人沉默了半个月后于心不忍把这事透露给了云烟。
云烟坐地大哭,第二天眼睛肿的不能看。
过了不久,云烟拿出姑娘之前还给她的卖身契,交给盛夫人后换来自由身。
云烟谁也没有说,夜里起身偷偷搭乘租来的马车去往苏州的方向。
隐卫立刻将消息送到了宫里。
卫璟对她的贴身丫鬟记忆深刻,主子死了,她原是打算殉葬,被人救下来后还闹着要死。
前些日子连毒都买好了。
忽然变卦,还要启程去苏州,着实蹊跷。
卫璟隐在暗处,皎皎如月的面庞稍显阴沉,男人眼瞳尽是晦暗,“跟着她。”
“是。”
卫璟看着窗外的黄昏,他默默在想,如果她还活着,最好不要让他抓到。
他一定会比梦境中的自己,做的更过分。
到时她就算抱着他低泣,眼泪汪汪看着他哭求,他也绝不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