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案上的那碗水都没有来得及喝,韩增不免有一些愧疚。
“等等!”
“将军?”
“把人找来之后,你先好好歇息,睡一觉。”
“唯!”韩德行军礼道,然后就跑了出去。
韩增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那幅舆图上,再一次将几路大军出塞的位置重新确认好。
看着五个相隔甚远的点,韩增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些飘忽不定的念头,但是却又怎么都抓不住。
他放慢思绪,一点点回顾整个出兵的方略,终于是发现了一点问题。
五路大军当中,田广明和范明友这两部人马是从河西走廊沿线的边郡出塞的,距离长安城最近。
这样算下来,这两路大军虽然是与其余几路大军同一日出塞的,但是他们所行的距离是最短的——而且至少要短上许多。
韩增有些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一件事情,这两路大军的领兵主将都与霍党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田顺也是如此。
如果出塞的距离相同,那么范明友所部和田广明所部会是最快回到长安城的,随后就是田顺所部。
与生俱来的敏锐嗅觉,让韩增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他先是觉得一阵欣喜,但是随即就像冬天掉到了黄河里一样,通体恶寒!
难道……
韩增一时间汗如雨下,整个人感到一阵眩晕,身上的毛孔更是如同针扎着一样疼。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坐了下来,心中飞快地开始计算了起来。
韩增很不情愿往那个方向想,但是再次确认之后,他却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能将如今的局面全部解释清楚的原因。
他心乱如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在这个时候,韩德将一个风尘仆仆的官员领了进来,此人是云中郡太守府的一个两百石的啬夫,就是他将这次的粮草送来的。
韩增定了定神,让对方坐在了一张小榻上,端起了一副领兵主将的架子,让后者有些惶恐。
“韩德,莫要走,先留在此处等候。”
“唯!”
韩增转向了这个属官问道:“敢问使君尊姓大名?”
“将军折煞下官了,下官贱姓东郭,单名一个吉字。”
来给大军押运粮草,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大军在大漠中四处移动,虽然一日不停地向后方派斥候上报位置,但是难免有失去联络的时候,所以押送粮草的队伍就很容易失期。
失期是要军法处置的,所以负责此事的属官自然很惶恐。
这一次,东郭吉就迟了一日,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如今看韩增面色和缓,也稍稍放松下来。
“东郭使君莫担心,我叫你来不为其他的事情,只是离家太久,想知道大汉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权当一解思乡之愁。”
东郭吉一听,松了一口气。
“将军只管问,只是下官品秩低微,又住在边郡,恐怕并不能知道太多的事情。”
“嗯,你与我说一说,最近府衙里有没有收到过什么重要的诏令也可以。”
“这……”东郭吉犹豫就应了下来。
“下官是十月二十那一日离开的云中,在那之前的半个月里,云中郡的太守府收到过不少诏令,但通行天下的诏令只有一道。”
“那道诏令说的是何事?”
“县官在诏令里说了要恢复天下臣民直接向县官上书的祖制,并且由御史大夫府专门负责此事。”
韩增心中“咯噔”了一下,不好的预感又强烈了几分。
“还有何事?”
“听那些传信的驿卒说起,大将军因为此事被天子气得病倒了,只是他们和下官一样位卑言轻,也许是道听途说,并无真凭实据。”
捕风逐影,也有空穴来风。
韩增凭着这些断断续续的线索,已经得出了一个大概的结论。
长安城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只是因为路途遥远,还没有传到军中而已。
说不定此刻的长安城已经血流成河了。
而田顺的反常说不定就是与此事有关。
韩增又问了这东郭吉许多事情,直到确认最后再也没有更多有用的信息之后,才暂时作罢。
“东郭使君一路风尘,下去歇息吧。”
“诺!”
东郭吉走了,这大帐重新恢复了安静。
韩增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心中反复盘算着,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做。
“将军,是有什么紧急的军情吗?”不明情况的韩德问道。
“嗯。”
“难道将军是知道敌人在何处了?”韩德有些兴奋地问道。
韩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确实知道敌人在何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