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东方漫出了一丝曙光,已是第二日。
方知琢双目通红,他昨日飞奔下山,要求七曜召集家中护卫,到山崖下搜寻秦亦楠。
一天一夜过去了,一无所获。
山崖下是一条河,水深邃幽,碎石在河床上摩挲发出低沉的噪音。
阳光难以穿透密密麻麻的树林,只是偶尔透过一些缝隙,将一抹微弱的光辉洒在碎石上。
隐隐还能听到林子中不知名野兽的呼嚎声。
方知琢举着火把,揉着胀痛的太阳穴,不舍得眨眼,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时间在流逝,他心中的绝望感愈发强烈。
极致的心慌中,方知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搜寻到尸体,这反而是一个好消息。
“七曜。”
他的声音异常艰涩。
“通知下去,扩大搜索范围,水流湍急,沿着水流向下游去,许是顺着水流去了别处也说不定。”
七曜看着自家大人苍白干燥的双唇,满眼的红血丝,执拗又倔强不肯放弃希望的模样,心中一酸。
“大人,大人……”
八岐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手上还攥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块紫檀色的披风碎布,正是秦亦楠坠崖时身上穿着的。
“在哪儿发现的?快带我去。”
方知琢的胸腔内升起一股强烈的希望。
那是小溪边的一块儿碎石地,迢迢河水冲刷下,已经半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披风碎布是被一根树枝勾住,方才留在原地,没有被水流冲走。
方知琢刚提起来的希望如针扎气球般瞬间破灭,他将这块布料小心翼翼的贴身放好,打起精神,沉默着继续搜寻。
又是两天过去了,还是没能找到秦亦楠的踪迹。
七曜长长叹了口气,他心中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从这么高的山崖坠落,本就凶多吉少,更何况他听说秦姑娘本就受了伤。
他将目光投向自家大人,已经三天了,大人两日以来滴水未进,未曾合眼,只在崖下不停搜寻,再这样下去,秦姑娘没有找到,他的身子倒是要垮了。
“谦怀……”
赵衙内收到消息,匆忙赶来。
才几日未见,冷静端方的方大人,恰似成了一个憔悴老人,量身裁剪的衣袍穿在身上竟有些宽大,像是这几天,飞速的瘦了下来。
他的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殷红,一双眼睛透亮,感觉现在的方知琢,只凭着一口气撑着,一旦这口气散了,整个人立刻就会垮掉。
赵衙内如同往常一样走近,距离他半步远时,脚下微错,站在了上风处。
山风在狭窄的崖底呼啸着,仿佛是大地深处传来的吟唱。
赵衙内慢慢低声道:“谦怀,去马车上休息一下吧,哪怕是闭着眼休息一个时辰也好。”
见他不为所动,他抖了抖袖子,又逼近了一步:“你现在这个样子,若是秦姑娘看到了,可是会心疼的。”
“她那么爱你……”
方知琢定定看着他,那个曾经潇洒少年,在林间微光下,有些惶惶然的软弱。
她爱的不是我,是小叔。
他将头深深地垂了下去,滔天的自责淹没了他,是我放弃了她,我没来得及救她,是我害死了她。
他的内心再怎么痛恨,再怎么焦虑,但是他悲哀的发现,即便是再来一次,他的选择依旧不会变。
他眼前一阵模糊,单手前伸想稳住身子,却突然踉跄一步,眼前一黑,瞬间没了意识。
赵衙内本就站在他身边,时刻关注着他的动静,在他身子往下时,第一时间托住了他,扬声唤道:“七曜,将你们大人扶上马车,让他睡一会。”
一边说着,一边将腕间迷香熄灭。
在迷香的作用下,方知琢睡了整整一天。
只是在梦中时,精神依旧紧绷着,时不时呓语几声,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过,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醒来时,天已昏暗。
方知琢有些失神,秦亦楠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居然还能睡得着。
七曜八岐和赵衙内都不在马车厢内,他心底掠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夜晚的峡谷内,阴暗幽森,如野兽长着大口,让人心慌慌。
赵衙内迈着沉重的步伐,手里捧着一小陶罐,爬上了马车,小心翼翼打量着方知琢木然的神色,将陶罐放在地毯上。
“找到秦姑娘了……”
严格来说,是找到了她的尸体。
这具尸体是在三十里外的河流下游转弯处发现的,被一块大石头挡住了,否则还会往下游流去。
尸体发现时已经泡得肿大不堪,四肢面部均有不同程度的腐烂膨胀,面部肿大、眼球突出,难以辨认其生前容貌,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