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的视线一晃,连看李飞都有了重影。
“我出来的急,身上带的钱也拿来雇马车了,现在只能赶紧回城,要不您在休息会儿?”
何远靠着车门,摇了摇头,捂住了左手的手臂来减少疼痛。
他之所以醒来,是时刻警惕着周围的环境,脑子里始终绷着一根弦。现在遇到了李飞,他就没有什么好担忧了,这一睡了,就很难醒过来了。
“他都用那铺子做什么了?”
“将军没告诉您吗?”李飞一脸单纯无辜的问,暗地里却为背后告了一状而窃喜,谁叫霁寒霄每次出去吃饭都逃账呢,罪有应得。
何远对他这些小心思了然于心,轻笑:“我没问。”
“如此啊,这倒不像我家将军的行事作风了,我以为将军会上赶着跟您宣扬这事呢。虽然他也不是爱炫耀的人,但真要炫起来,那也真真是令人无语的。将军待您,也是很不一般,这样的事,竟然没与您说道说道,也是奇了。”
“他可能是觉得我可以知道吧。”
“将军确实这样说过,要做京城的生意,我们第一步找了些小酒坊饭馆,遍布京城各地,便于传递消息。然后就是京城名贵之地的秦淮楼和芙蓉苑。”
“芙蓉苑是不可能的。”
“唉,对,那可真是铜墙铁壁,我们一个人都没安插进去。”李飞垂着头,沮丧的叹了口气。
“芙蓉苑里的势力盘根错节,不是那么好渗透的。”
李飞不可置信的追问道:“那明政院呢?也没有吗?”
何远轻轻一笑,“自然也还是有的,不过很少,那里有另外一股强大的势力 。”
“不管怎么说,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超出我们的预期了,这还是多亏了何相您。”
“这是你们那位军师的计划?”
“是吧,也是将军的意思,反正我跟着将军做就对了。”
一路上何远听李飞滔滔不绝讲了许多关于霁寒霄的往事,李飞每讲一件,都试图带着怨恨抹黑霁寒霄一分。何远听了这么久,也能辨别出他说话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夸大其词的。
但他终究没撑到天亮就昏睡过去,李飞只好将他挪进马车中继续赶车。
霁寒霄回到何府的时候何远还没醒,李飞一如既往的拿着竹扫帚清扫院中的落叶。
零西寻一个人蹲在火炉前,拿着扇子胡乱一通扇,自己还占了风口,熏得一脸炭黑。
霁寒霄一见就知,得了,也是位娇生惯养的小祖宗。
也不说李飞那也就只会扫扫地的天赋,零西寻熬个药把自己熏成那样也算能耐,霁寒霄甚至有理由怀疑,他是怎么点着火的。
“咦,将军你怎么在这里坐着,不去看看何相吗?回来就找大夫看过了,伤还挺多,他这人多少有点犯煞,身上没点伤感觉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说什么鬼话。他那是逢凶化吉,日后定是要大富大贵,名留青史的。”
“行行行,这也对,他在后世的史书上,风评一定好的不得了。”李飞说完这句话,看着霁寒霄的背影愣了很久,说话的语气不禁带上了几分遗憾。
“将军啊,你真的没有想过善终吗?”
霁寒霄没有回他,那道身影纹丝不动。
“好吧,我不问了。但是你真的不去看看何相吗?我看着他那一身的伤,就挺不爽的,终结是个读书人吧,跟我们也不一样,可是好像又没有哪里不一样。回来这一路上,何相跟我问了很多你以前的事呢。”
霁寒霄瞪了他一眼,“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我又不傻,更别说何相也问过我了。”
霁寒霄心烦意乱的看向了别处,“你又胡说什么。”
“这话我真憋很久了,不吐不快。这么多年倾慕你的姑娘大江南北都有,你看你拿捏小姑娘的芳心也不在话下,怎么到了何相这里就这么不利索。”
“……”
“行吧,我知道你要叫我滚了,我扫地去。”
李飞刚提起脚,就听见霁寒霄咬牙切齿的说:“好,你接着说。”
李飞浑身一阵寒颤,对霁寒霄的态度有些不明不白了。可是那些话他真的想了很久了,如果现在不说,万一哪天就没有机会了呢。
“将军,我没有你那么聪明,很多事情我都想不明白,但有时候还是会绞尽脑汁的去想一想。我以前也有很大的志向,可是渐渐的我发现我做不到,我的力量太微小了。
不知道从什么起,我所有的豪言壮志都变成一个人,我想尽我所能,做一个好哥哥。做阿天长大之前,能够保护他。
将军,真的,你们这些随随便便把生死挂在嘴边,把自己作棋作筹码的人,不会懂有一份牵挂有多么重要。
将军,你真的不要放弃啊。你此时后退一步,日后性命垂危之时,便只剩一心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