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说的也正是霁寒霄的担忧,他本来可以直接询问何远本人,只是已然没了这个开口的身份。
他关注着京城的每一件鸡毛蒜皮的事,推演着何远身边可能发生的事,面临的难题。
他依然和从前一样,大概除了何远,不会有人发现他越来越多的沉默。
赵泽方的婚期定的十分仓促,但是有了圣旨,办的也十分体面。
何远全程出席了这场利益的婚礼,当他告诉赵泽方这个消息的时候,赵泽方其实并没有立刻答复他。他等了三日,赵泽方说:“惟愿我赵氏子孙,婚嫁自由,不再任人安排。”
虽然婚宴办的十分盛大,但那日唯一露出笑容的,反而是新娘凤阳郡主。
张泽方从人群中甫一脱身便找到了独坐小亭中的何远。
“最后一杯酒,还是该敬你。”
何远瞥了他一眼,礼貌性的的举起了身边的酒杯,赵泽方手疾眼快,抢先一步抓住了他手中的杯子。
“我大婚之日,何相多少有点诚意吧,总不能一直用一个空杯子应付,我记得何相也不是滴酒不沾的人吧。”
何远毫不心虚的拿回杯子,提起酒壶倒满了水,赵泽方朝他笑了笑,拿起酒壶闻了闻,十分无奈。
“你这杯水,如果不是还尊称你一声何相,我真想当众揭穿你。几杯酒而已,又不能要了你的命,还用得着费这个心思狸猫换太子。”
何远被揭穿了也不尴尬,和一身酒气的赵泽方碰了一杯。
“待会还有些公文要看,便以水代酒了,恭喜啊,新婚快乐。”
赵泽方苦笑,一饮而尽。
“别人不知道,何相还不清楚吗。何相这么年轻,就讲究的像个已有家室的老头了。酒色拒之门外,按时回府,按时作息。每次夜里有事找你都找不到,家里也没个美娇娘,我都怀疑你宿在哪个温柔乡了。”
何远听他絮絮叨叨一堆,眼见的脸颊都被熏红了,也是醉了几分。
婚宴开始不久,这一天的宴席,赵泽方不知道还要饮多少杯酒,但明日一定是要头痛欲裂的了。
“你怎知我没有家室。”
赵泽方晃了晃头,笑的更加恍惚了。
“我知道你这辈子都不会有的。我听到了,何相,我是真的佩服你啊,我比起你来还是太逊色了。我其实很好奇,究竟有什么是你不能为之舍弃的。”
何远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种问题,大概就是赵泽方的醉话了。
“你猜。”
“算了算了,秘密都是有代价的。”
何远都懒得哂笑他了,他们放松的靠在围栏上,红绸下的喧嚣都视之不见
“何相想整顿吏治,就不应该卸下明政院院长之位,那样明明会更容易。”
“职务繁重,不能胜任。”
“我好歹也算和你共事了这么久吧,我猜想何相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吧?”
何远抬眼看他,似醉不醉。
“当然了,那些都和我没关系。何相帮了我的忙,我也就上了何相你的贼船,就不得不思虑一下了。明政院是为了苏州贪案临时设立的,早在苏州案结案时就该解散了。可有人留住了它,让它成为一只监视文武百官的眼睛。从前何相掌握着这支眼,凡事自然就顺风顺水多了。可如今不是了,离开了明政院,也不能排除明政院没有异己,那么明政院的存在,其实就是何相你的阻碍了,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你过于关注明政院了,这并不好。”
“啊,我这不是为何相考虑嘛。”
“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件事,明政院的存在确实是为了某些利益,但不可否认,它能让普通人的声音启达圣听。留下明政院,不只是个人的愿望,是大庆文人的愿望。”
赵泽方见他说的这么严肃,也不好再笑了。他并没有反驳何远的话,但是他心里却不认可。在接近何远之前,他也了解过何远的一些事,这段话由何远说出来真是十分矛盾。
监察明德,让普通人的声音启达圣听,贪污,冤案……明政院好像确实在维护所谓的正义,但据他所知,便是世人眼中刚正不阿的何远也会向权贵低头。所以维护公正,其实也只是维护对他们有利的公正罢了。
“好吧,我多言了,我相信何相是个有分寸的人。也是我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这可真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佩服佩服,何相大义。”
何远的思绪早已飘远,敷衍道:“不必恭维,任何一个有志之士做到我这个位置,他们都会去做。”
赵泽方也察觉到了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起身辞别。
“权力可真是个好东西啊,良辰美景,预祝何相得偿所愿,功到垂成。”
何远低了低头,看着放在身边的酒杯,如今还剩半杯水。待赵泽方走后,他方有凭空敬了那杯。赵泽方回首看时,只觉得那亭中独坐的人,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