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敬富肯定是不服气的。
在短暂的愤怒和震惊过后,他突然就笑了。
“王兴汉,你不要把情况想得过于乐观。”
“我没犯什么大错,无非也就隐瞒不报,你觉得是什么大事?”
“我在这个位子上虽然没有什么建树!”
“但也没有犯过什么大错。”
“把我调走学习而已。”
“你也只是暂代镇长而已。”
“说不定哪天我就回来了。”
王兴汉一点也不上火,反倒是笑眯眯地看着胡敬富,“你是不是在等李家贵的鱼养出一点名堂来?”
胡敬富愣了一下子。
王兴汉接着说,“你肯定觉得李家贵家的鱼只要赚了钱,就有你的功劳了是吧?”
“你猜猜他们家的鱼还能不能活。”
胡敬富再绷不住,大叫,“王兴汉,你特么的想干什么?”
王兴汉说,“当然是干你没干的事了。”
“毛县交待的任务是,尽一切努力让春耕生产有序展开。”
“我请小西井大队的村民给了我三天时间。”
“三天一到就放水。”
胡敬富脸色一变再变,“不可能,李家贵不会同意的,你除非弄死他。”
王兴汉已经失去跟胡敬富这个傻逼再说下去的兴趣了。
烟头一扔,喃喃道:“我弄死李家贵做什么?”
“他有个现成的杀人犯儿子呀!”
王兴汉把烟头拧灭的那一刻,再看着胡敬富,“老胡,我来告诉你什么叫人性。”
“人性就是李家贵为了保他儿子,会把你以前干的所有破事交待清楚。”
“你要不要跟他比一比,是你坦白得快, 还是他吐得快?”
“老胡啊,你最大的问题是只想自己。”
“如果你永远只想着吃吃喝喝,我甚至想过让你开开心心地吃喝到你退休。”
“你毫无建树无所谓。”
“可是你特么的把老子争取回来的东西理所当然送给别人,还当成是你的功劳。”
“这叫给脸不要脸。”
王兴汉看着脸色惨白的胡敬富,笑了笑,“好了,工作交接差不多了。”
“老胡,后会有期了。”
胡敬富追着王兴汉的背影出去,还想破口大骂的时候。
李茂说,“兴汉,人抓住了,活的。”
王兴汉再一转身,朝胡敬富看去的那一刻。
胡敬富全身一抖,贴着身后的墙壁慢慢地朝下滑,最终一屁股坐在地上。
胡敬富知道这下子真的完蛋了,再没机会了。
王兴汉说得没错。
真正的人性就是到了关键时刻,李家贵会为了他儿子把毫无关系的胡敬富卖个干净。
他不会念在胡敬富给过他什么好处的。
他此时只会想到,王兴汉刚刚到单位来的时候,还是一个看起来很腼腆的大男孩。
他还是那个每天早上都会给他打扫办公室,给他打开水给他泡茶的小科员。
可是谁又知道 ,这一年的时间,他就这么被王兴汉玩弄于股掌之中,一点脾气都没有。
而此时,姚兰溪就在王兴汉的旁边看着那个牢骚满腹,除了抱怨,什么事都干不了的镇长。
可是,他是镇长啊……
就这么瘫在王兴汉的面前。
姚兰溪早就在心里决定了,这一次一定要生很长时间的气。
王兴汉要是不道歉,她是不会原谅王兴汉的。
可是现下,她却没忍住看着王兴汉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因为王兴汉此时又是一脸温和,“胡镇长,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要不直接去县医院,也方便。”
胡敬富这才明白,也许官场,可能只适合王兴汉这样的人吧!
不说说王兴汉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而是他实实在在真的能做出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
最关键是,他不滥好人,下手又狠又毒,谁拦路就干谁。
很不幸,胡敬富成了他在官途上的第一个绊脚石。
下场可能不好,但一定不是最后一个。
胡敬富本来还想赖在镇子上用最后的时间跟李家贵见一面,对一对他们之间的口供。
但是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李雄被抓。
杀人即成事实。
投毒跑不了。
利益分配不均导致的矛盾激化是胡敬富的全部责任。
还有更关键的时候,他现在才明白,王兴汉那天晚上为什么会跟他喝一顿酒。
那是王兴汉在做最后的免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