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靠窗的厢间,倚着窗沿松散地笑着,任谁都能看出他心中的愉悦。
阿止就坐在他对面,余晖落在他身上,好似镀了一层柔软的金光,衬得他俊逸风朗。
她垂下眼,忆起往日同他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笑得温和柔意的男子联想到一起。
厢房被人叩响,一人端着酒水进来,朝二人俯身,放下酒坛离开。
视线中出现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攥住酒塞,稍稍使力,啵的一声,酒香扑面而来。
甘醇淡雅,只轻轻一嗅,便叫人醉意上涌。
阿止眸光晃动几分,转瞬即逝,侧眸看向他。
谢端邑旁若无人倒满两杯酒,举起一杯浅尝,眷恋道:“此酒名唤仙云露,喝下如仙人游戏,醉而不自知。本王多年未饮此酒,如今一尝,一如从前。”
仙云露对阿止来说,不算陌生。
前世身处太傅之位,日日殚精竭虑,她为消解愁绪,偶然饮的此酒,长舒胸怀,好不快哉。也正因此,她爱上饮酒,却饮而有度。
谢端邑抬了抬下巴,唇边笑意不散:“阿止,今日便陪本王不醉不归。”
阿止看向他,目色平静:“王爷恕罪,奴婢不善饮酒,怕是要扫了王爷雅兴。”
他不语,盯着阿止瞧了半晌,轻笑出声,旋即仰头饮尽杯酒,闷笑声传入她耳中。
阿止不解他为何笑。
孰料他抄起酒杯举至她面前,眼睛亮如星辰,他分明带着笑,阿止却从他话中听出一丝不容置喙。
“浅尝辄止,便不会醉。”
阿止微愣,默然几息,接下那杯酒,阖眼饮下。
一杯,应当不成问题。
酒气上涌,熏得她大脑略有些晕,意识还算清醒。
虽然她失去味觉,感受不到仙云露的味道,但那上涌的酒气,告诉她此酒的不凡。
谢端邑哈哈大笑,又倒满酒,意味深长道:“阿止,你在摄政王府谋事,当是知晓谢宁川的性子,你可知,本王是如何让他答应放你出府的?”
阿止缓过神,面色滞了一下:“啊?”
盛京城的夜市热闹不休,远处暮色弥漫,一点一点笼罩整座盛京城。时间悄然流逝,喧嚣渐止,打更人高声报时,那亥时之约,无声逼近。
谢宁川喝完药膳,自顾推着轮椅坐在大堂之处,阖眼假寐。
凌斐恣不放心跟过来,取了件紫灰大氅给他披上。
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了解,凌斐恣到是对谢端邑没什么说辞,反而是那个阿止,他现下越看越不顺,当初程伯要把人留下,他就该否决的,不然也不会生出这些事。
谢宁川虽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熟知他的人都知晓,阿止对他而言,已不再是婢女那么简单了。
凌斐恣抬眸看了眼王府大门的方向,内心轻叹:“王爷,苏大夫说过,你的身子不宜劳累。”
谢宁川不答,坐如青松。那些规劝他每日都要听上几百遍,早就心如止水。
凌斐恣见劝不动,也不再言语,内心既厌烦阿止对谢宁川的影响,又不得不承认阿止能让他乖乖喝药。
那种纠结的情绪烦扰着他,让凌斐恣头疼不已,不知该如何做。
堂外传来声响。
谢宁川蓦然睁开眼,乌眸沉如死水,盯着那渐渐走进视线中的身影,眼底掠过冷意。
凌斐恣已经呆愣住了。
那走来的人,是谢端邑和阿止不假,但阿止为何会被谢端邑抱在怀里?
谢端邑脸上带着得意的笑,目光迎上他冷得刺人的视线,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怀中的人脸颊驼红,醉意笼着眉宇,细细的柳眉快速蹙了一下,唇瓣嫣红惹人采撷,好一副娇柔之态。
谢宁川眸光平静扫过阿止的面庞,抬了抬手。凌斐恣会意,上前欲接过阿止,被他躲了过去。
“王爷?”
谢端邑笑意未减,越过他看向沉静的谢宁川:“宁川,皇叔向你提的事,不妨考虑考虑。”
谢宁川沉了眸子,语气重了几分:“凌斐恣。”
凌斐恣登时心中一激灵,态度也强硬起来,好在这次谢端邑松了手,问题又出在阿止身上。
他看着那抓着谢端邑衣袖不放的阿止,眉心夹着烦躁,侧眸看向谢宁川:“王爷,这……”
“带走。”
“是!”
凌斐恣不敢耽搁,无视那只手,直接抱着人往回走。
谢端邑也不在意,耸了耸肩便笑着离开。
弦月高悬,皎皎月光倾洒而下,谢宁川逆着月色站直双腿,抱过凌斐恣怀中的人,在他的惊呼中走开。
“王爷,苏大夫说过你不能太过劳累的!”
谢宁川顿住脚步,侧身投来一眼,叫他浑身血液一凝,什么话也不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