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姜止醒过来时,方晓光破际,寒露深重,空气中若有若无流通一丝凉气。
一觉睡醒,神清气爽,宿醉的疼痛没有预期到来,反而多了些许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
姜止疑惑,从上次陪谢端邑喝酒那次,她就看出这具身体不善饮酒,且酒后记忆全无。她这次喝得大醉,醒来却无半点不适,倒是奇怪。
掀了被褥下榻,目光扫视一圈,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里不是她的院子。
目光移至不远处、被搁置桌案上的茶色小碗,拾起闻了闻,是醒酒汤的味道。
她醉后神清气爽,莫非是喝了醒酒汤?
谁喂她喝的?
姜止不认为自己大醉后还有醒酒汤的能力。
揣着满腹疑惑穿好外衣,甫一挑开帘布,猝然看见伏案浅睡的某人,身体瞬间僵住。
宁川???
谢宁川单手支着脑袋,身上裹着厚厚的大氅,呼吸绵长,已然入睡之状。
然姜止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乌青,脑海里划过某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宁川照顾了她一夜?
细想又觉得可笑,她如今一个婢女,有何资格得他照顾。
自嘲般摇摇头,轻手轻脚放下帘布,侧眸深深望了他一眼,唇瓣抿直又松开,心底微不可察一叹,转身离开。
谢宁川这个样子睡一晚,身子必定受凉,先去熬点驱寒汤吧。
这般想着,又不免有些气恼。
她属实没想到谢宁川会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明知自己身体孱弱,还避医不治,像极了当初生病不吃药的模样。
转念又想,那时谢宁川才十岁,现在岁及弱冠,还孩子脾气,真真是叫她无可奈何。
姜止叹气,认命朝后厨走出,哪知将走到正院前,迎面望见披着一身霜露、跨步穿过月洞门的凌斐恣,面色一垮,倒抽一口凉气。
糟糕!
凌斐恣本就不喜她跟在谢宁川身边,叫他撞见自己大早上从芷苑出来,不得气得和她拼命?!
姜止当机立断,掉头欲躲开他。
但已经来不及了。
将侧过身,刀刃撕破空气的声音震入耳中,脖颈一凉,凌斐恣的剑已架在脖子上。
姜止都不知此刻该作何表情,脸上神情精彩极了,简直欲哭无泪。
“……凌大人。”
凌斐恣忍着怒气,眸中却是被怒火灼烧,表情狰狞至极,毫不遮掩他的杀意。
“阿止!”他几乎咬牙切齿,“一大早的,你怎会出现在芷苑?!”
姜止那张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的嘴头一回无声,双唇翕动,憋不出一句理由。
一面头痛凌斐恣不好糊弄,一面又欣慰谢宁川身边有这等忠心的人。
少顷,她吐出一口气,沉沉道:“我知凌大人对我一直存有偏见,现下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昨夜王爷寿辰,我陪王爷喝酒,醉酒宿在此处,醒来便立马离开。我所言绝非虚假,凌大人大可向王爷求证。”
凌斐恣陷入沉默,手中的剑没有收回的意思,眼神犀利,似在辨认她是否说谎。
姜止不躲不闪,正面迎上他审视的目光。
良久,凌斐恣冷眼睨她,鼻尖溢出一声冷哼,不知信没信,剑是抽回收入腰间的剑鞘,不过眼底的警惕丝毫未减。
“不要以为王爷和程伯护你,你便能肆无忌惮。阿止,认清你的身份,若是让我发现你有任何不轨之举,哪怕王爷护你,我也必将你赶出王府!”
姜止不以为然。
用不着凌斐恣赶她,等时机成熟,她自会向谢宁川请命离开。
“凌大人大可放心,阿止谨记自己的身份,万不会有逾矩的事。”
“最好如此。”
言罢,冷着脸进了芷苑。
姜止微微抿唇,凌斐恣这一闹,搅得她太阳穴突突的疼,又想到送药人安排的任务,更觉心累。
一面要应付送药人给的任务,一面又要想着如何离开盛安,她从前在朝为官,都未这般累过。
她无声叹了口气,步伐沉重地走向后厨。
后厨冷清的可怜,也怪她来的太早,灶子都未生火。
忍不住搓了搓手,四处去寻火折子。
“阿止?!”
身后响起惊喜的声音。
宣承意外能在这里见到她,惊喜的同时,更多的是意外。
姜止捏着火折子,扭头看过去,眼中亦是闪过惊讶。
“宣承?这才寅时,你怎的来这里?”
说完心头掠过一丝疑惑。
她似乎总在不经意间遇到宣承,一次两次也就罢了,遇见的次数多了,就显得过于巧合了。
宣承挠了挠脑袋,笑得有些傻,指着角落里熄了火的灶子:“我做了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