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开车门的手,调整车载空调的出风口,气流吹上前挡玻璃又折返,从脸畔经过时,沾染了玻璃外的热,没那么凉。他从后排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
车里熄了灯,他感觉自己像是蛰伏在旷野里。
她轻吟了一声,翻向车门那侧,外套向下滑,露出纤细的吊带和分明的锁骨。
周倬掖住外套两脚,重新替她盖好,掩住了裸露在外的大片细腻皮肤。
她出门前特意换了去酒吧的衣服,低胸露背吊带加短裙,分外大胆。
为了见宋崇朝吗?
像徐姨说的那样特意化了个妆?
周倬凝视着落在她脸上的寥落光影,光点沾上她湿润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细微的呼呼声,像只酣睡小猫。
心忽然跳得飞快,伸手轻轻拭去了她唇上沾的酒液,弹润的触感让人心悸,拇指碾了一下唇角,湿润热气扑上指尖,他似乎被灼了一下,迅速收回手,转开头,拇指来回碾着食指,碾开粘腻湿意。
喉结滚动,直视前方黑暗,手指搭上方向盘,轻轻敲击,声似马蹄,阵阵催得人心烦意乱。
周倬想起,四年前的那夜也是这样的场景。
他开着车独自夜行在回家的高速上,满天星光落满车窗,他心情糟乱,只得临停进服务区,坐在车里,一夜到天明。
那要追溯到他在美读书的第一年,许多事情忙忙乱乱折腾了他一年,从生活到学业全都要一个人搞定。社区警察不怎么管事,街上时不时还有游行,谨防零元购。
他刚来的时候,秦七襄还会给他发些消息,隔着时差,他们同时在线的时间只有早上那两个小时。他总在赶去学校的路上同她说上两句,街边混着难闻叶子味的流浪汉从他身边经过。
这样的联系断断续续了几个月,在某天清晨戛然而止。
没有一点征兆,他曾反复翻看过记录,白绿相间的消息从未显示出任何的逾距与矛盾,那些清清淡淡的闲聊断在了最后一句清清淡淡的问候上。
他知道,十三个小时时差意味着,他所有的活动时间里她都在深夜中熟睡,而当他忙碌了一天倒床就着时,她开始醒来。
他们之间的消息,往往隔上十个小时才有后文,加上时常网络不好,两人大多数时候,都只能自说自话。
年底,他终于完成考核,松了口气,趁着圣诞假坐上回国的班机,他想去见她,问一问为什么突然间断了消息,因为这样倒着时差太累了吗。
那时,她还在读大学,他落地不曾回家,寻了个回母校的理由,请她吃饭。
刚下完雪,包厢的落地窗外一片洁白,阳光洒下,雪地上闪耀着碎星般的光。
无瑕雪地被两串黑色脚步破坏,脚步延伸,像是冬日的捕鸟器旁洒下的谷物,终点处他捕获了两个结伴而行的人影。
捕获的人影似有所感,从雪色旷野中抬起头,露出他遥想多日的那张脸,目光相接后,他突然明悟,原来自己才是被捕获的那只鸟。
很快,包厢门被推开,她姗姗来迟,身旁还带了一个人。
宋崇朝。
虽然本只想要个两人空间,但毕竟都是一同长大,他身为兄长,多加一个也无妨。
有些话,可以结束后再问,反正他还有时间。
宋崇朝初见他时,非常热烈,娃娃脸笑成了一朵花,直拉着他叭叭个不停。
他用余光看向秦七襄,她安静地饮着果汁,目光飘向窗外,枯枝在寒风中摇动,有飞鸟掠过天际。
直到宋崇朝坐回她身旁,她望着他开口:“周倬哥,给你介绍一下,崇朝现在是我男友。”
他僵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后才扯出一个微笑:“那恭喜你们。”
不自主地捏紧口袋里的礼物盒,方盒的尖角硌得他手指生疼。
有些问题已无需再问出口,难怪会断了联系,原来,是有了新恋情。
这样或许也好,不必吃异国的苦,至少身边有人陪伴,情感有了着落。
她正是年轻活力的时候,每日玩乐正嗨,才不负青春好时光。
饭后,他送他们共同返回,他走在宋崇朝身旁,眼角余光再不敢往她身上落。
当作哥哥也好,他可以收住心,再退回那个位置,一直在那个位置。
送过石桥,他看着桥下清澈水流,停下脚步,将为她准备的对戒送出,却改口,变了本意:“送你们的祝福礼,崇朝,襄襄,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易,互相间要多体谅一些,珍惜善待,天天开心。”
宋崇朝迅速立正担保,在这世上只有秦七襄欺负他,没有他反过来欺负她的时候。
这话逗得她直笑,周倬望着她肩头在不停耸动,转开脸,面向桥下流水。
落日入西山,江面拖曳着金光,像是一片烈焰灼热。他听见自己的沙哑嗓音:“我就不送你们了,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