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边一个小门洞,下车叫门。
这个侧门平时少有人来,都是府里丫头下人出门时才走的地方。
守门的小厮被吵醒,开了门正想吼着哪个丫头不懂事,却只见自家二少爷裹着一件披风光着脚跳下车,朝院里跑去。
随后,侯爷夫妇也急急入内,他吓得忘记了请安,心里寻思着今日是什么日子,居然让这个小门迎来了三个主子?
他想要拉着车夫问问原因,就见车夫早已跳上车,一溜烟跑了。
侯府里头鸡飞狗跳,又是责打,又是哭诉,惊得满院子下人都躲得远远的。
沈清晏觉得今日是个好日子,于是让人将两院之间的门洞封上。青砖泥瓦糊满门洞,她的心情好了几分,嘱咐白鹭准备车马,她们明日就走。
今日之事丢尽了柳侯爷的脸面,想来等他回过神,定是料到与沈清晏脱不开干系,不如早早闪人。
而侯府之中,宋晚月也确实如她所料一般,气得将屋内的东西砸了过半。
柳瑜缩着身子,道:“阿娘,昨儿晚上原本都要成事了,哪里晓得会有人闯进来。”他摸着自己的后腰,那一阵阵的酸疼感让他连连嚎叫。“阿娘,肯定是卫国公府那头派来的人!”
通个元京城里头,能派人暗中护着沈清晏的,也就只有卫国公府了。柳瑜觉得自己猜得肯定没错,肯定是那卫国公世子搞出来的花头。
“要真是卫国公府那头的人,你就完了。”宋晚月心里头也慌了。
如昨夜那等没脸的事,无论成败与否,沈清晏那头都是不可能透风声出去的。
可如果卫国公府介入,他们都不需要提及这桩事,随意给柳儒使个绊子,那都够整个承恩侯府喝上一壶了。
“阿娘,那怎么办呀?”柳瑜满脸横肉皱在一处,“儿都是听了阿娘的话,才去与表妹亲近的,阿娘可一定要救儿呀!”
宋晚月当然会救他。可是出了这等事,沈清晏想来也会早早离开都城,她必须在此之前把人拦下才是。
宋晚月左思右想,随后提笔写下书信,唤来了自己的心腹嬷嬷。“明日一早,你将此物送去老地方,绝不可耽误半分!”
第二天沈清晏醒来的时候,白鹭已将一切准备妥当,底下人说,侯府那头吵嚷了一夜,搅得人睡不安稳。沈清晏却觉得,这是她在柳府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昨日方停的雨,今日又下了起来。也不知今年怎么了,一直连绵阴雨,冬日的寒意与雨水的湿意搅在一起,冻到骨子里,让人十分难熬。
白鹭在外驾着马车,街市的喧嚣与繁华都被抛在身后。
她看着窗外逝去的风景,眉眼弯弯。
容月瞧见她这样,嘴角也浮了些许笑意。
马车驶出城门,城外官道上有些泥泞,泥水溅到车轮上,斑驳点点,像极了湘妃竹。
白鹭正谷欠扬鞭,却见不远处立了好些执剑之人,她勒紧缰绳将车驾停下。容月掀开帘子,她攥紧了手中的马鞭,冷声道:“姑姑带姑娘先走。”
雨势渐大,白鹭定了神,一鞭下手,马儿吃痛受惊径直朝前头奔去,眼见就要撞上去,白鹭忽然侧身跃下车驾,容月闪身抓着缰绳不停扬鞭疾行。
沈清晏被这突如其来的加速失了身形撞在车框上。
她不知缘由,掀开帘子,却只见容月一人,她正打算问一问原由,就有一只冷箭射来。沈清晏来不及躲闪,那只箭划过她的肩头,裂开一道血口,钉到了马车内壁上。
“姑娘进去!”容月一手策马,一手执剑抵挡。
虽说她身手不错,但一人何以抵挡成百暗箭?
一阵箭雨过后,容月肩头中了一箭,车前马匹亦是中箭跪倒。容月当机立断,伸手拉着沈清晏跳下车驾。
二人摔在地上,衣衫早已满是泥浆血迹,沈清晏滚了几圈,自地上爬起来踉跄上前扶起容月。
她盯着面前这些剑客,苍老的声音有些失力:“各位,老身不问世事多年,何以要与我过不去?”
那些人没有言语。其中一人抬了手,身侧数人纷纷拔剑,局势一触即发。
来不及细想,她提剑迎战:“姑娘,快走!”
沈清晏点头,见容月提剑阻拦,她随即转身谷欠走。
可刚转身,便又犹豫了。
她知道自己应该走。
她并无武艺,留在原地就是累赘,只要她离开,容月就无需顾及她。
身后的容月已经与人缠斗,她不顾伤势将那些人阻拦于此。
沈清晏咬着唇,似要说些什么,可随即疾奔而走,什么都不曾说出口。
寒风夹杂着雨丝从她耳畔呼啸而过,泥水随着她的脚步飞起,将她衣裙染得一片泥泞,可她顾不得这些。她疯似地跑,不辩方向,只是晓得一直朝前跑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