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上,陈伦正向景宣帝汇报成州一事。
“陛下,乐阳侯已捉拿归案。”陈伦拱着手,将此事告诉景宣帝。
景宣帝看了一眼太子,沉默不语,思索片刻,才对陈伦说:“好,此事先……暂不处理。”
“陛下!”听到景宣帝说先不处理此事,陈伦连忙站出来,接着说:“此事关乎国本,乐阳侯与李少覃私吞赈灾粮,已激起民愤,不可如此啊。”
景宣帝点了点头,开口说:“朕明白,此事就先这样,散朝!”
散朝后,陈伦来到文德殿。
“陛下,尚书令求见。”
景宣帝靠坐在椅子上,摆摆手,“算了,算了,让他进来吧。”
见到陈伦,景宣帝的语气稍有不耐烦:“朕都说了,此事暂时不处理,尚书令为何又来?”
“陛下,臣要说的并非此事。”陈伦拱着手,他很清楚景宣帝为何要选择暂后处理成州。
乐阳侯是太子林佑的舅舅,也是林佑母亲一族唯一的亲人。
他的表哥战死边疆,毕竟是为国而死,景宣帝自然待乐阳侯不薄,更何况,他是太子的舅舅。
“那是什么?”
“是……”仿佛有所顾忌,陈伦并没有接着往下说。
景宣帝摆摆手,靠在座椅上:“无妨,你说吧。”
见景宣帝同意,陈伦直起身子:“既然这样,那臣就直说了,李少覃私吞赈灾粮,已在民间引起了不小风波,现在又揪出乐阳侯,民愤更旺,有人说乐阳侯是……”他迟疑了一会,却又继续,“是依仗外甥是当朝太子才敢如此,甚至有人说是太子殿下纵容他这么做的。”
说完他便把头低下,没有选择直面景宣帝。
听到此事,景宣帝一改刚才的悠闲,将身子往前倾:“你说什么?”话语间明显带着怒气。
“这都是民间传闻,毫无依据,都是谣言罢了,请陛下不要理会,臣定会派人找到造谣之人,并严惩,还太子殿下清白。”
陈伦跪在地上,仿佛十分坚定。
“你先退下吧。”景宣帝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那臣就先退下了。”陈伦站起来,离开了。
景宣帝靠在座椅上,闭眼抹额,想了想,对旁边的侍从说:“你去把太子叫来,叫他快点过来。”他的语调一下高昂了起来,把周围的侍从吓了一跳。
“是。”
“太子殿下,陛下让您快点过去,说是有要事。”林佑的贴身侍从找到他。
“好,知道了。”林佑从容地放下手中的笔,仿佛早就知道陛下为何要召他前去,早已做好了准备。
他淡如水,仿佛无人能掀起涟漪。
“陛下,殿下来了。”侍从告诉他。
“让他进来。”他的语气很平淡,除了林佑,无人能从其中察觉到他的情绪。
林佑走上前去,周边的侍从离开,并将门关好,留下只属于他们的空间。
俩人不说话,殿中更显平静,可这平静不能让人安心,反而让人方寸大乱。
可他们却不怕,好似早已习惯了。
“你知道朕找你来是做什么吗?”景宣帝开口,打破这股宁静。
“儿臣知道。”林佑跪在地上,没有任何情绪。
这一刻,他们不是父子,而是君臣。
“你知道?那你可知道外面是怎么传的?他们说你纵容乐阳侯,给他胆子去和李少覃私吞赈灾粮!”景宣帝声音越来越大,明显带着怒气。
天子发怒,地动山摇。
可林佑却异常平静,只是说:“儿臣没有。”
看着林佑丝毫不慌,景宣帝的怒气并未减少半分,反而更甚。
有时候景宣帝真的很讨厌他这一副与世无争,心如止水的样子。
有时候却也佩服他,大难临头还能安然自若。
“如今此事已在民间散开?你让我如何在天下人面前保你?你又如何自保?”景宣帝站起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你记住,这天下从来都不是你我的天下,这天下从来都不姓林!”
听到这话,林佑忍不住轻笑,仿佛在嘲笑景宣帝,又像是在嘲笑他自己,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怨恨:“保我?父皇何时保过我?”
见他这幅漠不关心的样子,景宣帝再也坐不住了,走下去,来到林佑面前:“好!既然你这么有能耐,那此事就交给你来处置,你自己去做出让天下人满意的答复!”
“儿臣遵命。”
从文德殿出来,林佑走在回东宫的路上,突然觉得有几分恍惚。
这座象征着权力与富贵的地方,宫外人拼破头想要进来,想着有一天能飞升,受万人景仰,可对林佑来说,这只不过是镶满黄金与珠宝的牢笼。
就算外表再华丽,也掩盖不了其中的腐朽与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