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宽宏了。
我自知罪孽深重,愧对青丘和少主,可看在音尘是你的手足,还望少主开恩!”
望着那个一向不可一世的老将军,伏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却不敢和自己对视一眼。
涂山醉影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伴着一股强烈的酸意冲出了眼眶。那个她从小崇敬万分的铁騎大将军,现在正跪在她的脚下。
“舅父,我小时候,是你教我骑的马,您还记得吗?那时候,勇冠三军,万夫不当的青丘大将军,连大明王听了,都要害怕得发抖。
我不信你浴血奋战,随时准备慷慨就义的时候,心里只有那个王座。那时候气吞山河的大将军,心里想的,一定是为枉死的百姓报仇,和守好身后的紫云山,对么?”
她掏出钥匙打开牢门,又扶起舅父,在他对面坐下。
“我先与比武之事上冲撞了舅父,又插手将军府的家事,实在是莽撞了。可舅父,云铁一事,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了一个少主之位叛国,您何至于此啊?”
对面两鬓斑白的人听见自己的质问,有冷汗顺着额角留下。在一阵静默不语后,用力地摇了摇头,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终于开了口:
“不是少主之位。。。是国主之位,大公主她。。。她生下了一个野种!若是传出去,青丘在九州,何以立足!
我只想着,先用云铁稳住纪国,他日她的孩子登上王位,纪国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云铁说到底,还是在咱们自己的手里。”
涂山醉影被这个突然抖出来的秘密震得愣了几秒,才镇定下来:
“所以你们一早就知道,大公主与侍卫偷情,还纵容她生下那孩子冒充纪国的太子?
纪国这两年侧妃接连落胎,也是你们下的手?因为青丘嫁去的皇后私德有亏,就要一个无辜的君王从此无后,皇室无继。把皇位传给一个与自己毫无血亲的私生子?”
被她问住的老将军满脸羞愧,只能以手捶地,沉重的镣铐发出低沉的撞击声,男子嘶哑的哭声也终于压抑不住,干脆放生大哭起来。
“我也不想啊,少主。我也不想,可她的母亲是我的亲姐姐啊,我实在不忍她在纪国被处以极刑,身首异处。就像擂台比武,我也从未真的想要你的性命。
她与那侍卫,出嫁前就已暗生情愫。无奈氏族有别,堂堂的涂山氏长公主,怎能嫁与一个青丘氏的侍卫呢?”
剩下的话,渐渐模糊在了涂山醉影的耳边,她慢慢地瘫坐在地。原来,云铁之事,真正无颜面世的,是青丘。
是青丘,瞒着纪国塞过去一个心有所属,私定终身的公主,是青丘,差点让纪国国本无继,毁在一个私生子的手里。
“少主,我父亲年事已高,还请你原谅他的昏庸,贬他为平民吧。我如今断臂已是废人,你杀了我便是。”
关在隔壁牢房的涂山音尘,大哭着捶打着牢门,想要用自己的命,来填了父亲闯下的惊天大祸。
“涂山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公主府的那位皇后,敢在纪国皇宫的偷欢生子,毒害嫔妃。
最后还让云铁外流,都是算准了你们这些亲族长老,会为了涂山氏的颜面为她遮掩为她一退再退。
再抓着你那点觊觎王位的野心,就让废铁进了锻造局,奇毒入了我的酒。差点儿,就断送了整个青丘。
这世世代代守下来的江山,只要从里面长出一个毒疮来,就能毁了千百年来打下的根基,真是可笑得很!”
她再也没有力气同这对父子纠缠,转身就走了出去。冬夜的风,裹着彻骨的寒意,灌进了她的衣袍里。
青丘,在富甲天下的美名之下,原来早就从根里烂得流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