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章刚喝进嘴里的茶差一点就全喷了出来,表面努力维持着平静,内心却已是风起云涌。话根本套不出来,还踢到铁板了,还是这么帅的铁板,这肯定是萧潜阳迷惑人的阴谋!谢元章泄愤似的想着。
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慧觉率先打破了沉默道“小施主为何要到这禅虚寺求问佛法,像您这样的官家小姐一般都会去城中永宁寺不是吗?”
谢元章自然不能说自己是来这里打听自己可能要嫁的人,脱口而出“禅虚寺虽然偏僻简陋,但却能让人感到平静,信女不求喜乐无忧,只求内心多一分从容淡定。”
慧觉不解,问道“小施主看着不过年过二八,怎的年纪轻轻就想追求平和了呢?”
谢元章心道要是说因为想逃婚想到头秃,慧觉会不会真的指点一二?
慧觉看谢元章走了神也没有出声催促,反而邀请谢元章留下吃斋饭。谢元章这才感觉到真的饿了,在城里城外跑了一上午什么都没吃上,便欣然接受慧觉的邀请,当然不是因为慧觉长得好看。
谢元章和小颐跟着为数不多的僧人蹭饭,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盛了饭就找了个角落不顾形象大快朵颐起来,饭菜简单但架不住清淡美味,两人吃完还意犹未尽,见自己的餐食是从其他僧人的份里分出来,才不好意思的放下碗筷,自觉承担起打扫后厨的责任。
慧觉见两人在后厨忙碌,越发好奇,跟着一起打扫了起来,谢元章看着慧觉优雅的撸起袖子洗起了碗,怎么看怎么违和,正想开口是慧觉抢先开口道“小施主不像其他贵女娇生惯养呢。”
谢元章咧嘴一笑道“大师也不像城里的高僧一样目中无人呢。”
“小僧无意冒犯,只是好奇,小施主本可以安心在家享受荣华富贵,等着将来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公子,为何要来这里吃苦呢?”
“说来大师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荒谬,我做过一个梦,梦里的那个世界没有什么高门贵族,没有寒门庶族,没有穷苦百姓,女性也能得到尊重,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依靠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片天地,人们不仅生活上很富足,精神上也很充实,大家都一样,只是作为人很普通的也很充实的活着。我很喜欢那个梦,所以我决定从自己做起,别人能做得的事,我也可以做。”
“真是不切实际的梦。但是,我很喜欢。”
谢元章很开心在这个等级社会里终于有人理解自己的想法,拉着慧觉开始跟他灌输起伟大导师的思想,慧觉不愧是高僧,接受的快理解的更快,不一会儿就和谢元章讨论的热火朝天,小颐在一边虽然没能插上什么话,但是也听得入了迷,也逐渐理解了自己小姐为什么待自己如此温和。
两人相谈甚欢,再聊下去谢元章怕是要拉着慧觉拜把子了,等回过神时天已经微微擦黑了,不知不觉还下起了小雪,谢元章自知不方便带着小颐在寺里过夜,虽然禅虚寺里城不远,可谢元章毕竟只带了小颐一人出门,冒雪回城两人心里还是有些发憷,万一城门关了又得返回来,谢元章正懊恼自己收不住话匣子,不知所措之时,慧觉很贴心的地告诉谢元章“小友莫慌,小僧有一友人今日来看望小僧,在禅房等候多时,今晚怕是也不会留下要返回城中,不如让他送你们一程?”
谢元章大喜过望,慧觉交的朋友她现在放一百个心,就是有些不好意思耽搁两人今日相会,想着来日一定好好登门致谢,直到两人来到寺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月白身影撑伞背身站在树下,听到身后来人,缓缓转过身来,这谪仙一样的气场不是萧潜阳还是谁?夜色正浓,光线昏暗,看不出萧潜阳是怎样的表情,但谢元章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已经和锅底一样黑了。
谢元章此时满脑子都是“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下午的时候在寺里和慧觉聊天,竟然没想起慧觉是萧潜阳的好友,我真傻,真的…”自己明明就是来寺里打探情况的,没想到打探不成反而被撞了个正着,只得自我洗脑夜色正浓,萧潜阳应该看不出自己是谁。
萧潜阳见两人站在原地丝毫未动,便走了过去,将伞递到两人手里,开口道“两位小公子莫怕,山下备了车马,能赶在城门关上前回到。”说罢便转身向山下走去。
谢元章一边庆幸萧潜阳并未多问什么,一边担心的向慧觉看去,别是打扰了两人见面惹毛了萧潜阳,慧觉似是没有看出谢元章的担心一般,依旧神秘的微笑着。谢元章无奈地转身带着小颐向山下走去。
萧潜阳并未刻意等着两人,只是感觉到两人落后了便放慢脚步,始终保持着一点距离,谢元章跟在身后一言不发,仿佛刚才在寺中侃侃而谈的是别人,而自己是个卑微的哑巴,小颐撑着伞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自己开口说错了哪句话暴露了两人的身份。终于捱到了下山,萧潜阳已经坐上了马车,马车门敞开着,谢元章此时才深刻的认识到什么叫好想逃却逃不掉。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里伸出了一只手来,细碎的小雪落在骨节分明手上,明明看起来很是消瘦,但让人感觉这应当是一只十分有力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