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奴隶的瞳色漆黑,盯着别人的时候,总是会让人想起来某种大型的野兽,很是唬人。往日小公主最是胆小,可或许是因为梦中那双眼睛的缘故,她竟然觉得奴隶很是亲近。
孟攸此时也只是眨了眨眼睛,脑海这才反应过来——他不会说话,可能有时候也听不懂别人的话。
孟攸的气势一下子弱了许多,整个人显得蔫了吧唧的半蹲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
不过片刻,小公主的眼睛突然一亮,她伸手戳了戳奴隶面颊上的酒窝,声音绵软:“我教你说话,好不好?”
小公主戳得不疼,但有些痒。
奴隶的眼睫颤了颤,眼帘微合,红痣溢了出来,这样的动作,其实看不太清楚小公主的指腹,又因为失血过多的重影,他几乎感觉红痣落在小公主的指腹上,顺着小公主的动作。
一下又一下。
像是蝴蝶扑花。
孟攸迷茫的看了眼他的喉结——明显的吞咽声。
她的手指愣在他的面颊上,疑惑不解的问道:“你是饿了吗?”
奴隶的视线紧跟着小公主收回的手指,慢慢的落到小公主的面颊上,白白的,软软的。
看起来很漂亮也很好吃。
吞咽声再次响起。
奴隶点了点头。
孟攸起身,她转身,声音放大道:“寄春,要小厨房将昼食早些端上来。”
“唉,”孟攸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眼前奴隶的名字,她忽而转身,亮晶晶的视线落到他的身上:“你以前叫什么名字啊。”
阳光穿过窗纱落到小公主的面上,将她整张白净偏清冷的皮相映得多了些暖色和绵软,窗外停了雨,似乎有鸟雀在叫,一声接着一声。
丛林中的野兽弱肉强食,往日奴隶遇见鸟雀这等弱小的生物,都会杀了鸟雀,填饱肚子,而如今奴隶竟不觉得窗外的鸟雀吵闹。
奴隶晃了晃脑袋。
他都没喝水,怎么感觉头重重得呢。
孟攸微微睁大眼睛,她试探的问道,声音很轻:“你…没有名字吗?”
奴隶听见她的声音,又仰首看她,听到名字两字,其实是有些发懵的。
小公主以为他没听懂自己的意思,下意识的解释道:“就是……”
“嗯,”小公主的面颊憋得张红,总算是想出来该怎么说这件事:“别人怎么喊你,就是,怎么喊你,你会知道是在说你得呢?”
奴隶一动不动的盯着小公主看。
孟攸以为他还没听懂自己的话,刚有些颓败的时候,就看见奴隶背过手,拍了拍自己背部的衣裳。
孟攸好似有些听懂他的意思,试探道:“你的意思是,十九是你的名字吗?”
小公主见到奴隶时,他的囚服上缝着“十九”两字。
奴隶的眼帘垂了垂,红痣再次溢出。
他是九。
但后来他也是十九。
小公主以为自己猜对了,眉目微扬,兴冲冲的来到奴隶的床前,刚想说什么的时候,眉头却苦恼的皱在一起,她的声音又轻又低:“可是,囚服上的数字只是为了方便统计数字啊。”
刚一开始,确实如此。
但一个一个叫名字的话,实在是太麻烦了,还不如直接叫身后的数字。
孟攸盯着奴隶漆黑的瞳孔看,忽而又想起梦中的那双眼睛,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了一圈,声音清脆:“一夜梨云空有梦,二分明月已如烟。”
“你以后就叫云空。”
她笑了起来,那双偏长的眼睛变成月牙形,多了些说不出来的软意,眉眼微扬的看他一眼:
“孟云空,好听吧。”
奴隶歪头看她,俯躺在床榻上的时候,歪头便显得很是艰难,可他似乎感受不到脖颈的僵硬,保持着歪头的姿势,一直盯着小公主看。
他看着小公主的红唇一张一合。
喉结也似上下移动了些。
小公主话音落地的时候,脑子忽而转了转,发现自己的名字也在里面,瞳孔震惊的瞪大了些,耳尖发红,刚想说什么,重新起名的时候,突觉自己的手腕被十九拉住,她慢半拍的随着十九的动作,指腹落在了他的喉结位置。
他的喉结上下耸动。
似乎刚才默默重复了很多遍。
她的指腹随着他的每个音调而缓缓动着,清晰的感觉到,
他的音调古怪,但用力又艰难的说着几个字。
他在说,
好听。
胸腔和声带也跟着发出共鸣。
他学着小公主的发音,终于发出道似人说话的声音,
他在说,
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