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仅剩的屋顶也被风吹开,整间屋子忽然有种家徒四壁的感觉。
屋外电闪雷鸣,屋内淅淅沥沥漏着雨。江瑾总觉得过于凄惨,也不知以前是谁居住在这,本就阴暗潮湿,这一下直接没法住人了。
不远处隐约走来四名孩童,衣衫褴褛,赤着有些发肿的脚。面色蜡黄,眼神怯生生的看起来就像瘦骨嶙峋的小羊。
直到走到近处,几名瘦小孩童站到白芷身后,有些畏缩的眼神小心的打量着她。
“阿娘。”
江瑾蹙眉,她方才探过他们,身上根本没有婴灵的气息,分明是个活人,是个孩子。
他们爬到白芷腿上坐了下来,像个受惊的小羊似的依偎在白芷怀里,蹭蹭她的手,道:“阿娘,我和哥哥们好饿……”
江瑾瞠目结舌,诧异道:“这些都是你的孩子啊……”
白芷熟练的抱起女童,细心哄道:“宝儿乖。”
眼前这名最小的女童看上去两岁左右,瘦的像个竹竿子一样 ,身上穿着破烂的裙子,唯唯诺诺的。
几个孩子缩着脖子和手,冻的脸颊通红,鼻涕直流,凌乱的头发像草一样随风飘摇,消瘦的身体在褪尽色彩的破烂衣衫下微微地发抖。冷风吹过他野草般的头发,半掩着两只怯生生的眼神。
江瑾鼻尖一酸,这些孩子最大的也不到六岁,自己在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享受着阿爹的宠爱、小叔叔的喜爱。
江瑾拿出一袋酥饼,轻轻放在桌上摊开,语气一软,也不知道怎么和孩子说话,笑的脸都僵了。”
“吃吧。”
酥饼香扑扑的,几个孩子饿的饥肠辘辘,拿起一块饼开始掰开,一张饼分的四分五裂。
江瑾道:“也不必这般……”
“你一个鬼养这么多孩子。”
江瑾也算是大开眼界了,一个鬼养着四个活人,简直是闻所未闻。
白芷神色一缓,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他们并非婴灵,我要你寻的是我孩子。”
是了,白芷生前乃是怡红坊的一名舞姬,红及一时,是怡红坊的头牌。她本可以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可周乙的出现,让她后半生过得这么凄惨。
提到此处,白芷握的手指泛白,虽然是个死人看不出什么表情,可现在江瑾在她脸上看见了愤怒的神色。
白芷语气激动,屋内的烛光闪烁,整个房间抖动起来,极为诡异。
“他这个负心汉!不该死吗?他允会给我赎身,可他却把我献给了他阿爹!他爹对我打骂h也便罢了,他却将我不到两岁的孩子从城门活活摔死!你说!”
白芷情绪激动,双眸厉血,揪着江瑾领子怒道:“他不该死吗?!他广陵周氏不该死吗!还有那些嘲笑过我的人,他们不该死吗!凭什么要我一直困在这里?凭什么!他们就该死,该死!”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江瑾席地而坐,念起法诀,手中白色光芒越聚越多,那光芒柔和,清澈,又像雾一样朦胧。慢慢的汇聚成孩童般大小,施法结束后缓缓的幻成了一个活人。
这个法术是将死去的人再现到思念之人眼前,她原本是想用这个术法来见她阿娘的,而且只可以用一次,过多损身损心。
白芷望着眼前的‘人’原本不该有的表情在此刻出现在她的脸上,江瑾能感受到她的情绪有些激动,颤颤巍巍的走到孩童身前蹲下,像两个活人一样彼此依偎。
婴灵死前是个不到两岁的稚儿,勉勉强强能说一句“阿娘。”可她从未叫过,白芷自然也从未听过。
“…阿娘……”婴灵语气稚嫩,脸上扬着笑脸。
白芷紧紧将婴灵搂在怀中,一句阿娘足足等了七年。
江瑾很不想打扰他们母女相聚的时刻,可她望了眼手腕处亮起的微弱白光。阵法有时间,她若在这么依依不舍,白芷以及她的孩子断然不会有来世。且她杀戮过重,整整一夜间就屠了断月城。
江瑾道:“白芷姐,时间不多了,你们……”
白芷擦了一把泪水 ,十分不舍又贪恋的在婴灵脸颊落吻。她缓缓起身,手里牵着婴灵,喜笑颜开道:“江姑娘多谢,如今我心愿已了,自然是与我孩儿在一处的。”她眼中似乎是有泪划过,面向江瑾微微躬身,庄重的行了大礼:“那,便后会无期了。”
江瑾眼眶湿润,冲她微微一笑:“后会无期。”
阵法结束,白芷带着她的孩童消失在眼前。江瑾擦了眼角划过的泪水,像梦又不是梦,可她又清晰的感受到白芷的苦衷。
同为女子江瑾自然很惋惜她的遭遇,她缓缓一拜,道:“白芷姐你放心,我保证你在下面也风风光光的。”
窗外升起皎洁明月,雾气也不像来时那样浓烈,烟雾散去能看清前方的路。
江瑾带着四个怯生生的孩子站在屋外,断月城以前也是一座繁华奢侈,与现在荒凉的景象对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