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是如此寂静,隐约可以听见大雪落地的簌簌声。一条小路延伸向北,直到远处一点微弱的昏黄亮光,这是触目可见的唯一一抹颜色,在深沉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暖。
这样的坏天气,林宛丘却不觉得寒冷。她好奇地伸出脚试着眼前的路面。大雪纷飞,一路上只留下了她的脚印,随着她慢慢向前走去,又被飞雪掩盖,什么都没有留下。
不知走了多久,那亮光越来越大,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古木客栈。客栈背后是深不见底的墨色,雪如血中漫舞的飞蛾,向着客栈奔涌而去,牢牢附着在碧瓦朱檐上凝聚成冰,仿佛客栈血肉间露出的晶莹白骨。
门上挂着一个牌匾,“同福客栈”四个遒劲如寒松霜竹的大字立于其上。林宛丘在门口呆了一会儿,磨磨蹭蹭徘徊了很久,直到积雪已到腿深,才终于下定决心推门进去。
里面的人果然齐齐望了过来。
“得,又一个病死的。”一身黑西装的中老年男人坐在大厅正中央红木太师椅上,把手里的香烟随手掐灭,漫不经心问道,“你第几次了?”
“您好,请问什么是第几次?这里是哪里呀?”林宛丘有一瞬间的茫然。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躺在病床上,一睁眼就到了这个地方。
“啪,啪,啪。”林宛丘用力拍着自己的脸。是梦吗?她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病号服,连双鞋子都没穿,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清脆的巴掌声在正厅里回荡,其他人面露不忍,纷纷把头转了回去。
“新人啊。”那男人显然松了一口气,司空见惯般摆摆手,“别喊我叔叔,说不定你年纪比我还大呢。”
闻言,林宛丘拍得更用力了。她想不起自己来自哪里,经历过什么,要到哪里去,但她脑袋里的常识告诉她一切太过古怪。
“别拍了,脸都快肿成猪头了。”一个小胡子男人不耐烦开口道,“这不是梦,你死了。”
“您好。”林宛丘礼貌地生气,“请不要随地骂人好不好!”
许是见林宛丘什么也不懂,大家都没了兴趣,沉默虔诚地呆坐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东西的降临。
只有一个穿着美式休闲风的小女生眼含着泪水,想哭却又在他人警告的目光中生生憋了回去,她拉着林宛丘到一旁坐下,哽咽起来:“他们说这里是阴曹地府,我们都是死人。可是我记不起来了,我只是个大学生,还在学校上课……”
那女生似乎很害怕眼泪流出来,话没说几句就开始深呼吸平复心情。
“所以我们是在排队等王朝马汉带我们去阎罗殿吗?”林宛丘开着玩笑,她并不相信鬼神,也不相信传说。
身为唯物主义者,林宛丘坚信虽然人类对于这个世界所知甚少,但随着文明的发展一切总归是能用科学解释的。尽管如此,林宛丘也开始察觉到自己不对劲,除了自己的名字和掌握的知识,她对自己一无所知。
按自己的装扮揣测大概是因病所致,林宛丘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反正也无处可去,既无恋生也就无惧死,索性既来之则安之。原来人死后是这样的,她只有这一个想法,于是好奇地触碰起自己的身体,发现跟印象里没什么不同。
大概是他人注视的目光太过于强烈,林宛丘不自在地朝着大厅打量起来。
大厅里摆满了绿箩君子兰。最两旁有两个雕刻百鬼的楼梯,应该是通向二楼。正对门是一对太师椅加一个方桌,那个中老年男人旁边还坐着一个身着浅蓝色运动服的男生。自她一进门,那个男生就一直盯着她。
四目相对,林宛丘立刻低下了头。她想,眼睛真好看。
两旁陈列的官帽椅只留下了两个位置,大厅最里面摆一张绿檀条案,这些家具一看就是古董,怕是有好些年头了。
林宛丘不着痕迹数了数,除了自己,大概还有九个人,四女五男。除了那个女学生,其他人都很淡定,像是……已经死了很久或者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大厅中央有个巨大的茶几,上面放了些花茶和做工精细的糕点,却没人动。面对美食,林宛丘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鼓起勇气问道:“那个大家……这些东西可以吃吗?”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大哥,你是不是看走眼了?哪有人知道自己死了这么淡定的?说不定是个老手装的。”一个染着粉蓝色头发,体形瘦弱的“不良少年”指着旁边眼泪盈眶的女孩说,“新人不都是那样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吗?”
“不能吧?除了新人哪有人会傻到扇自己巴掌?我打别人都不打脸。”中老年男人狐疑打量着林宛丘,啧啧摇头。
林宛丘心说你们两个大直男怎么踩一捧一。她想解释一下,绞尽脑汁搜刮自己的知识储备,遗憾的是并没有与人打交道任何经验,又是在这种超出认知的境遇下,一时难以反应。
幸好有个同样二十岁左右的女孩一屁股坐到她旁边,絮絮叨叨念道:“吃吧吃吧,真稀奇你居然想吃,自从感觉不到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