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还是江雨的沐云就偏巧生了点不轻不重的病,而被带去看病时,就抽了那么点正好能做出这些小傀的血。
沐云后来很多次想,顾清澜应该一早就确定他的身份了吧,即便他的父母、父母的父母,父母父母的父母生生世世隐藏了这点真相,但如果是顾清澜的话,她一定一早就知道了吧。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还要兴师动众做这些事呢?
沐云闭了闭眼,将心头那点情绪按下:“我想知道,是几个?”
“什么?”没人听清那个问题指的是什么。
“爆|炸的傀,一共是几个。”
“五个吧……”有人不屑地想,只是五个而已,他们就全都露了,那场局当真挺好玩,他们开了盘赌,可没有一个人赌这个数,毕竟,据说当时准备了不少这样的小傀,如果全部放出仍然不够,据说还能更多。
沐云的手轻轻捏拢,本就白得不像样子的手骨便愈发没了一点血色,连常日里会见的那点血脉青筋也一点瞧不出。
他没记错的话,当时从他身上抽走的那点血,能做出二十个以上这样的小傀。
可是,五个,只是五个,他的父母就再也承受不住。
“说起来,”有人回味,“第一个小傀炸了时,那女人都快疯了,一个劲儿地拍打他家男人……哦,对,是你爸你妈……”
“到最后,那个什么法子……定骨,对了好像就叫定骨,定骨出来时,他们竟然还有心情笑,我们那时可都笑不出……妈蛋,输得精光……”
“对了,谁赢来着?”
明白了前因后果,恶人有了种有恃无恐,便都不再怕了,只是嬉笑着回忆那些故事,像要在最后的时候找点乐子,反正,就算要死,他们也要死得让人不痛快。
沐云静静听着,一动不动,眼底有种酸涩,全身只是冰冷。
他呼气、吸气,告诉自己不要忘了呼吸,不要忘了,无论如何还得撑下去,撑下去,还自己的父母一个真相。
手中的小盒已经被打开,他试了试,又合上。
还不到时候……
“还能是谁呢?”有恃无恐甚至带些挑衅的谈笑继续,“顾家那个姓肖的呗,要我说那姓肖的才不是人,这种事情竟然都能赌赢!对了,姓肖的不是也来了……”
大家便在人群中找肖祁山。
肖祁山不吭声,一动不动,只觉得,他大抵上已经死了。
但是,当那点死意碰到怀中抱稳一路的密码箱时,他便觉得自己还有一□□的气。
“我有密码箱,我有门徒印鉴,开门……开门……”他觉出一点害怕,或者说,他觉出此时需要一点害怕,于是,他颤抖着,嗫嚅着,抱着怀中的密码箱献宝一样献到鬼主面前,“开门需要门徒印鉴不是吗!”
鬼主垂眸,大抵是一个人在这里看得久了,他看上去也有些疲惫。
他低头,瞧向肖祁山手中献上的密码箱,一时之间,不知想到了什么,将目光递给沐云。
那点眼神,沐云明白,他轻轻笑了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这箱子,”鬼主便在沐云的那点子笑意里开了口,“据说打不开的。”
“不不不,”见事情出现转机,连带肖祁山在内的所有门主便同时开了口,“我们自然不会只拿箱子,一起拿到的还有打开箱子的密码!”
“这么说,”鬼主的目光便在各个带血的箱子上流连,“都能打开?”
血水里滚过一般的人便都连滚带爬,充斥心中的那把算盘终于盘算出了一点生的可能:“能能能!都能!”
“既然能打开?”鬼主不大相信的样子,“你们没开过?”
所有人没吭声,但那模样昭示,确实没开过。
至于为什么没打开,却无人回答。
而鬼主,也默契地不再问。
“可是,”鬼主还是露出犹疑,似乎觉得违背了承诺,对不起某个这里的存在,“我一早答应杀门的了,他,也能同我把门打开,这……”
“不大好……”
“杀门的?”连滚带爬跪在地上的人里,便有人直起脊梁,立了起来,人站起那瞬,满身血色中便全都是血气,“一个病秧子而已,杀了……不就没事了!”
抽刀只是一瞬,四周端站的大汉果然没有一个人动手。
鬼主在上,没有命令,这里便只是一个斗场。
九人同一人的厮杀。
不!
这不是厮杀,是一场围猎。
那时的九人便都是这么想,虽然沐云这厮平日里疯批,神龙见首不见尾,少数几次的出现也从不按常理出牌,一人打他大家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九个人一起,还怕没有胜算么?
作恶太多的人往往有种天分,在作恶这件事上几乎无师自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