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是南大陆信徒特地为神明制造的憩息之所,虽然倾注大量人力物力,并施加神术修饰点缀,听闻神明也并不完全满意。
他要求在神殿前建起中间能穿过的喷水池,水池要足够深,池子要每日都有活水注入,至于其它的要求?
“等我想到再说吧。”他是这么说的。
阿洛菲从小就觉得光明神殿是王城内最漂亮的地方,即使是王族议事厅,也比不过光明神的前厅。
神殿的中庭里种植着生机勃勃的花草,顶部挖空,有足够多阳光洒下。
在天气晴朗的夜晚,从这望出去,能看见丝绒般的天上挂着一轮金色圆月,碎星忽明忽暗。
神明未重临南大陆时,后殿对于普通神官来说是一个藏书的禁地,作为在任大司祭的庇斯特拥有阅读的最高权限,年幼的阿洛菲也就被他带着进入。只是随着年岁渐长,庇斯特就不再允许她去了。
一段时间不来,连中庭都大变了样。
土里长了些模样古怪的植物,深色的枝干,以一种诡秘而不算凌乱的姿态舒展开。
不知道为什么,阿洛菲总觉得这些造型各异的树枝应该是软的。
她伸手摸向其中一根,粗糙的表皮凉而湿润,就好像夜间覆上的露水未散尽。
可今天明明是个大晴天,水汽应该在第一缕日光来到时就消散殆尽。
阿洛菲下意识抬起头,早上出门时本来阳光灿烂的天暗了许多,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一大团云,密密的挡住了。
也许在神明的居所内,一切事物都不能以平时的经验来看待。
因为一切真的都很奇怪,这些中庭的花草树木,根本不和普通植物那样向天空延展。
不管它们种植在哪个位置,朝向都是统一的——
阿洛菲的视线顺着看过去,在庭院的中央,是一圈暗红色的......玩意?
她不清楚到底应该怎么形容眼前所见之物,墨红色在地上形成一个不那么圆的圈,像浓稠的雾气又像过分稀释的液体。
自地上飘起了部分,晃晃悠悠的不成具体形态,仔细看却能看见半空中这些墨红是流状的。
阿洛菲想起前些年在市集上看过的一本画集,很旧的册子,记载画家名字的封面和扉页都已不见,但画作内容非常有个性,是有别于南大陆流行的风格,充斥着神秘与狂野。
其中有张画,她印象格外深刻。
一条破旧的大船搁浅在黑暗的浅滩上,甲板上却开满了暗红色的玫瑰,蓬勃生机从年代久远的羊皮纸上透出,仔细看,却能看出那些玫瑰其实是浓重的雾气凝成的形态。
阿洛菲当时一眼就喜欢上这本画册,然而摆摊的老板在看见她拿着这本册子询价时,脸色大变,毫不客气的从她手里夺回册子塞进怀里,嘟嘟嚷嚷着不卖。
那是个有着鹰钩鼻的独眼老婆婆,穿一身灰黑的袍子,左眼上黑色的眼罩紧紧绷在脸上,生气起来面容更显得狰狞,像极了小说里的海盗。
卖禁书的地方环境复杂,旎拉生怕太大动静引起注意,当即丢下手里还在挑的书,拉着她跑了。
现在看到这片墨红,阿洛菲莫名又想起了那一幅画,她站在原地盯着这片“雾气”看,心里生出个荒唐的念头。
说不定它真的能变成一朵玫瑰的样子呢?
“好奇的话,大可去亲手确认它。”赫墨尼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阿洛菲抬起头,赫墨尼正好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真的可以吗?”她看看“雾气”,又看赫墨尼的背影。
“摸摸它,它喜欢被摸,会很高兴的。”赫墨尼的语气很随意。
既然神明允许了,那就没有任何可顾虑。
阿洛菲放心的蹲下身,好奇的把手伸入“雾气”,墨红像是有知觉的生物,非常迅速附上来。
阿洛菲胆子大起来,略一思考,在半空中轻轻转动手腕,这片“雾气”自然的从她的小臂逐渐往上移动,不规则的在她的肌肤上形成了红痕。
她吸了吸鼻子,空气里好像有股特别的香味,有别于她以前在王城里闻过的所有花木香。
似乎是很平静的香味,但又隐隐藏着某种危险。
她本想再闻闻这勾人的气味,专心去嗅时,又根本捕捉不到了。
没有形态的“雾气”却是有温度的,而且比体温要高出不少,温热湿润的触感,就像在和某种实体纠缠。
阿洛菲好奇的拢了把“雾气”在掌中,她本想用指尖仔细感受一下到底是什么,却在轻轻揉搓了两下时,从前面传来赫墨尼有些变调的问话。
“你在干什么?!”
他迈着极大的步子折返,粗鲁的挥了挥手,就像有风刮来,“雾气”一下子从她手臂上散得干干净净。
他说话的时候,还伴随着古怪的轻喘,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有些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