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将身体挡在他前头,扯出帕子,捂住他流血的额头。
他突然不动了,睁大了眼睛直愣愣看着一个方向,睫毛一垂,一行泪滚了下来。
却见我薄如骷髅的右手不小心露在外面,那一瞬他万箭穿心。
杀人诛心,老天何其残忍。
“你别担心,这蛊毒我能治。”
谎话脱口而出,一时自己都信了。
桑染绝望更甚,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一闭眼就要魂飞魄散,他呆呆地看着我,神情恍惚似梦游一般,嘴唇已被咬出血来,呜咽之声哽在胸膛。
“阿樱……”
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凝聚在心头,只说出这两个字,便似耗尽所有力气……
“是我害了你。”
“不是的。”我慌忙捂住他的嘴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自弃的话。
手指碰上桑染的唇,他却躲开,像是怕他的不祥沾染到我,风云在他眼中暗涌,他猛然站起身,向门外冲去。
我明白他要做什么,急忙拽住他:“阿染,你别去,那老毒物的话不可信。”
桑染的肩背塌着,他抬头望着苍穹,胸膛激烈的抽搐,不知是在嘲笑命运的无情,还是在哭泣自己的无能。
他突然转身,湿漉漉的眼睛望向我,他小心翼翼握着我面目全非的手,喉咙哽咽着:“我怎么可能看着你死。”
他没有再给我挽留的机会,决绝地甩开我的手,疯子一般冲向小巷尽头。
“桑染,桑染。”
我追上去,却被杏子抱住腿,她跪在地上哭得像泪人一般:“阿樱,你让他走吧,他原本就不属于这里。”
“你是故意的?”我愤怒地看着杏子。
她明知道桑染就站在门廊下,依然将伤人的话说出口,她更知道,桑染若明白自己会拖累别人,绝不会留在这里。
杏子矛盾地摇头又点头:“阿樱,阿樱,你放他走。桑染不会死的,他华盖入命,注定非池中之物,你是他的辅星,与他福祸共济,一旦靠近,便会用自己的福运弥补他的亏空,可他厄运难解将成神煞,你会粉身碎骨的。你要离开他,一定一定要离开他!”
杏子脸上挂满泪水,她哑着嗓子,泣不成声。
“阿樱,我不是嫉妒他,也不是见不得你与他好。我十岁那年做了个噩梦,梦见你被锁在深牢之中,满身鬼血,求死不能。我真的好害怕,怕这件事成真。从那日起,我便对天起誓,我要努力变强保护你,绝不让你堕入那般境地,可是,可是……”
杏子悲伤地将脸贴在我手上,湿凉的眼泪顺着手背滑落。
“是我的错,我千不该万不该存了私心,鬼迷心窍把桑染带回家,不该怂恿你收他为徒……他来了以后,你的气运便再也没有好过……。”
“是,我是想赶他走,可我不是嫉妒啊阿樱,我是心疼你。”
“阿樱,你留下来,不要抛下我,桑染走了,我们还有很多事可以做,桑染走了,你才是真正的你自己。”
“阿樱……”
杏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兔子一般红着眼,软软的手拽着我,就像儿时流落到我家门口时,哭着向我乞求。
她一直都知道我是个心软的人。
我又该如何狠得下心来。
曾经感慨,杏子是我见过最为凉薄的人,她犀利且早熟,聪慧又利己,能看透人心,也能看破命运。
正是因为太过通灵,天赋便成了负累,每个人在她面前都一览无余,生老病死阴魂不散,聚散离合常而有之,她看倦了,也看累了。
她不得不寒下心肠,横眉冷对求告之人,无视他人苦难,量力行之。
唯一的例外,却是我。
我原本以为,杏子不嫁人,是看穿了俗世对女子的不公,原来是她看穿了结局,不舍得放手将我一人留在宿命中。
她知道泄露天机是卜者大忌,也知道强行挽回徒劳无功,天道终究无常,以区区微末之能窥得一斑,便想蚍蜉撼树,多会反噬自身。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一再冒犯禁忌,想为我避开苦难。
可天命难违,我只有一条路可走。
时光荏苒,杏子已经这么大了,亭亭玉立一只野蔷薇,活得顶天立地,多少年没见她哭过。
我替她擦干泪水,将她抱在怀里,在心里说着无数的对不起。
“你翅膀硬了,可以自己飞走的,江南水乡,大漠长河,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需要等着我。”
“不,阿樱,你答应过我的。”
我答应过你,可我食言了。
天地辽阔,人生海海,我都不能再陪你了。
我松开她的手,向着桑染消失的方向走去,身后传来杏子刺耳的哭嚎,她哭着骂着:“你走,你们都走!私奔去吧,永远不要回来,我会把房子卖掉,让你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