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白发,后来他死了,师父便将其所藏所著收集起来交到我手中。”
我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参解蛊术,英年早逝,不免让我想起一些遥远的人和事。
又看了一眼那字迹……
“敢问,您这位师叔如何称呼,他圆寂时多大岁数?”
“师叔自名奈何道人,去世时只有三十五岁。”
三十五岁……
奈何……奈何桥?我说过要在奈何桥上等他……
是桑染。
桑染真的去了须弥山。
“国师可知,奈何……道人缘何英年早逝?”
东方既白沉吟半晌,目光飘向窗外。
“我听师父讲过一回,小师叔他魔气缠身,顽固难解,几位师叔祖联合压制都无计可施,小师叔怕自己走火入魔伤及无辜,便自囚于日迟崖,终身未下山去。后来,他发现崖间洗灵池水能克化魔气,便日日前去洗练,最终将魔气洗练殆尽,然而洗灵池水幽寒伤身,他日渐虚弱,最终伤风而死。”
原来……是这样。
时过百年,石头村都不在了,我竟还能听到他的消息,知晓他上一世的结局。
我与那结局隔着浩瀚的时间烟海,那是我触碰不得又无法化解的悲伤。
错过的时光在眼前沸腾,我摩挲着手中泛黄的书页,如同抚摸着古老的光影。
桑染看书时总是沉静又内敛,他会略歪着脑袋眉头轻锁,而后提笔在空白处认真写下注解,他的手薄而长,掌心有撑弓磨出的老茧,那手曾拈过这些纸张,指腹停顿在字里行间。
他用他剩下的时间,皓首穷经对抗着蛊灵,自囚山崖洗练魔气,便是想清清白白去奈何桥边见我。
可我却爽约了。
举袖掩面拭去泪花,心酸与心痛交织着。
国师将一切纳入眼底:“生死难以逾越,请节哀。”
我只能艰难的克制,将书籍放回原处,不敢再碰。
“国师可有话要问我?”
东方既白摇了摇头:“这世间的秘密,知道的越少越好。但凡了解,便是负累。”
说得不错。
看来是我错了,东方既白并非浪得虚名。
“可我却好奇,以国师的修为,修得圆满指日可待,为何要下山参和进俗事中来。”
红尘浊浊,有碍修行。
“我亦有尘缘需了结。”
国师微微一笑,手指哒哒叩在那一摞书上。
“我幼时观天,便知斗转星移皆有所载,百年前破军星于小师叔去世那日沉于晦暗,近些年复明,欲与紫薇星夺耀,我便是为此来到这皇城之中,后来辅星亮起,三星互为犄角之势,这便是如今的格局。”
辅星?
杏子也曾窥探过星辰,说我是桑染的辅星,将要拿自己的气运填补桑染的亏空,可我一介小仙,怎会跟青君命理相佐?
“你怎么确定,这辅星是我?”
国师却不回答我,他兀自走到窗前,楼高风大,吹得他衣袂翻飞,他眼中平静无澜。
“时辰到了。”他说。
话音刚落,便听到外头有呼喊与尖叫声,我闻声向窗外望去,却见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正从西街北头奔命而来。
而后兵甲声至,一群人身着囚服满面凶光,手执武器见人便砍,几个倒霉的路人即刻横尸街头,平静的街巷就此慌乱起来。
方才熙熙攘攘的街市,片刻间如坠修罗地狱中,我被那断肢横飞的场面震地头皮发麻,脑中闪过命格诗最后一句:一朝君王金銮坐,白骨遍野无人收。
“玄策今日篡位?”
身旁那位国师身影一滞,看向我时已带三分嫌弃:“我见你仙灵卓越,怎得竟不懂占卜?!”
我特么……还是会一点点的。
只不过上一世没比过杏子,更比不过面前这位。
神仙大都高瞻远瞩,我却差强人意,到底跟正儿八经修来的不同,心智本事都慢别人一截,若不是天帝那日得闲,我连成为微末小仙的资格都没有,在还在西天梵净餐风饮露呢。
于是替自己找补。
“本仙被困在凡人躯壳中,灵力孱弱,是以无法使出占卜之术。”
这话其实也不全是假的,富家千金蔚兰体弱多病,虽有灵根却也拙劣,是以我用心鼓捣了几个月,也只到开蒙级别。
但占卜与灵力是不怎么相关的。
东方既白嘴角擒着一丝笑,这笑容深深刺痛了我。
看破不说破,他终于还是转移了话题,对着茫茫尘埃中血腥的杀戮,淡定地指点起江山。
他说:“潜龙在野,终会一飞冲天,破军夺耀,必将生灵涂炭,都是天意。”
这句我听懂了,翻译过来是句杀头的话:玄策早晚得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