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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画表面由于氧化微微发黄。
领头的马匹带有狂躁的表情,腾空而起,四腿被拉长到一个诡异的长度。它保持着痛苦的表情向天嘶吼。
在它身后有数只飞象,它们的肢体纤细如竿,肩背着装有雕像、金字塔、美艳的女子等形象的神龛,象征着金钱、权力、财富等世俗诱惑。
在远处,怪异的生物正踏沙而来,像妖魔鬼怪、野兽或者只是虚幻的幻觉,被乌云笼罩。
左下角赤.裸的修行者手举十字架,试图勒令它们停下。他站在一片荒凉的沙漠或岩石之间,对周围充斥的各种异象和诱惑视而不见,眼睛始终注视着远方。
整幅画面笼罩在一种梦幻般的氛围中,色彩暗沉,同时带有一些不真实的光影效果,似梦非梦,给人一种超自然的感觉。
她收回视线,继续向前。
周围的装修风格也和之前迥然不同。
墙面被刷成了深黑色,像一个巨大的洞穴。拱门大张着巨口,要将她吞下。
她也终于看到除她之外的人。
他们的腰上、大腿上都紧紧缠着皮带,跪在地板上。
地板由荆棘横竖缠绕成格子,格子间的洞口深不可测。
这些人就跪在脆弱的荆棘结上,稍有不慎就会掉进洞口。
她的视线移到他们身上,这才发现,缠绕在他们身上的不是皮带,而是铁荆棘。
那些皮带上带着细密的金属倒刺,每当佩戴者活动的时候,倒刺就会扎在皮肉之中。
血液顺着荆棘流到下面的洞口里,周围的石砖已经被染成红砖。
这些苦修者双手合十,紧闭双眼,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但他们的四肢十分瘦弱,肋骨像蝴蝶向外翻起。
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身材干瘦,关节扭曲地凸起。
她看清了他们的眉眼后更加悚然。
这些居然都是年龄十岁左右的孩子。
最前的教士坐在华丽的红丝绒厚垫上,他神情庄重,双手翻开手里厚重的书,开始为信徒们讲解教义。
“人人生而有罪。”
他的声音悠扬而深沉,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听众们的心田。
“不要怀疑,不要思考,要去相信,去寻找,去感受,去忏悔,去在一切无谓之中找到极致的欢乐。”
“自由即奴役。”
他合上书。
其他人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虔诚地重复了一遍:“自由即奴役。”
声音在空洞的洞穴里荡起回音。
回音在洞穴的墙壁上不断反射,音色变得低沉变得复杂。
它在洞穴中穿行,巧妙地绕过千姿百态的岩石结构,不断地向前传播。
“自由即奴役。”
“自由即奴役。”
“自由即奴役。”
胡说八道。
闻歌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什么教义,简直是儿童鞋垫。
但仪式并没有结束。
他们站起身,站在荆棘格上,每人抽出一根皮鞭,开始互相抽击起来。
她从暗处走出。
教士恭敬地对她行了一礼,随后凑上前来。
闻歌看着他脸上挤满了褶子,皱成一团,谄媚地对她笑:“您有什么指示?”
她扫过这些孩子,看到他们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他们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温和但不失威严。
教士迅速低下头:“这一批都是从孤儿院里新收的,有几个潜力很好。”
“嗯,把他们叫来我看看。”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教士抹了把汗,摸不清楚她的主意,赶紧让那些人停下来。
“你,你,还有你。那边那个也是,收拾一下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严厉地对他们斥责:“快点,别脏了大人的眼。”
教士站在她边上,微微弓着腰,面对她时,又堆了笑:“您坐。”
闻歌也没有客气,坐在红丝绒坐垫上,随手拿起那本厚书看了起来。
那几个被点到名的孩子惶恐地点头,走到角落,用石台上的圣水冲洗身体。
原本可怖的伤口瞬间愈合。
他们湿漉漉地站在她面前。
闻歌将书合上。
教士在她耳边耳语:“这几个保证家世清白,而且听话。”
他指了指站在最左边的一个孩子。
“你站出来。”
她抬起眼。
那个小孩格外瘦弱,看上去只有七八岁,比旁边的几个孩子还要矮小一点。
他白色的头发像枯草一样凌乱,许久没有人为他剪发,额前的刘海已经快垂到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