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这么温柔吗?
一定会的。
孟回沿着小溪往里走,流水潺潺,水底落叶和石头清晰可见,走了十分钟左右,眼前出现开阔的山谷,漫山遍野的绿意织着浅粉橘黄淡紫的野花,空气里弥漫着好闻的清香,提前赶来的游客早已占据了最佳观看视野,围得水泄不通,但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发出声响,仅献出欣赏的眼光和摄像头,唯恐惊扰了翩跹起舞的蝴蝶精灵们,远处的山脚,还有一**游客潮水般涌来。
孟回没有去凑热闹,转身朝森林走去,有风吹来,一群蝴蝶扑簌着从头顶飞过,振翅声颇有节奏感,她想起那天在海底,从他们身边游过的彩色小鱼。
尤其是那只调皮地对着他吐泡泡的小红鱼。
但红色蝴蝶是很罕见的,孟回只在柏林的博物馆看过标本,血漪蛱蝶,世上唯一的全红蝴蝶,它们生活在西非的几内亚森林和刚果森林,生性好斗,经常遍体鳞伤,但被囚禁在标本里的那只,品相非常完美。
她后背也有一只红色蝴蝶纹身,就在蝴蝶骨之间。
来寂静的森林深处寻觅蝶影的不止孟回,大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唯有她形单影只,树木枝繁叶茂,遮住了大部分日光,借着风肆意泼洒清凉绿意。
孟回悄无声息地停在离树一米多的位置,树干上,有一只蝶,正在破茧。
这注定是一个艰难且痛苦的过程。
孟回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看着,终于,蛹裂开了条细缝,一抹浅金色的光溅出,接着是颤动的绿,因为湿润,色泽偏暗,一点点地挣着,最后现出了完整的轮廓。
它在风中不停地扇动翅膀。
如果没认错,这是一只金丝翠凤蝶,通体绿色,边缘缀着金色的丝,高贵而优雅,属于月见岛独有的蝴蝶品种。
一只只金丝绿蝶陆续破茧重生。
稀有品种将附近流连的人群吸引了过来,脚步声和喘气声此起彼伏,相机“咔嚓”声更是不停响起,绿蝶们丝毫不受干扰,仍在森林里自由起舞。
铺天盖地的绿意,仿佛是神明随手洒落的星光,萤火般闪烁着,舞动着,汇聚成人间的银河,场面极为辉煌壮观。
有幸见过一次,终生难忘。
漫天飞舞的绿蝶中,有对情侣拥抱着,吻得难舍难分。
看得孟回眼热,脸也热,她有点遗憾地想,这么美的景色,却没有人可以分享。
异国他乡漂泊多年,回国后也跟浮萍似的,居无定所,为自己改名为“回”,如今却没有一个能回去的,可以当做归宿的家。
然而她从未感到孤寂。
此刻却觉得,要是他在,该多好。
因为这个忽如其来的念头,聚在心间的欢喜如流沙般散去,空落落的,孟回低下了头,余光里闪现一道熟悉身影,她惊喜地偏头看去,映入眼帘的都是陌生面孔,根本没有她想见到的那个人。
是幻觉吧。
他还在纽约,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兰幽谷?
张爷爷说得没错,她相思成疾了。
不过,有没有一种可能……
孟回环顾四周,看到的每张脸都无法和她心里的那张重叠,期待再次落空,取而代之的是更多失落,像蝶蛹将她团团围住,重重地往下跩,连踩在软泥上的脚印都变深了。
但她没有办法像它们一样,破茧成蝶。
孟回无声叹息,黯然收回视线。
下一秒,身后有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你在找什么?”
就在这个瞬间,孟回忽觉一阵眩晕,一颗心像开在春日荒野,猛然脱轨的火车,哐当哐当当,剧烈地跳着,跳着,跳得疼了,空落的部分正在被迅速填补,如愿以偿地补成了她想要的圆满。
血肉丰盈处,鲜花遍开。
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孟回缓缓回过头,目光上移。
本以为远在异国的男人就近在咫尺间,黑衫黑裤,身形挺拔,侧脸清隽如刻,风尘仆仆。
游客自动分流,从他们两侧走过,有人因目睹奇景而发出感叹,也有小孩被踩到脚尖叫、哭闹,金丝翠凤蝶漫天飞舞,风吹起她的发丝,从他胸前、手臂扫过。
时间如同被按下暂停键,孟回什么都听不见了,眼里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以及盛着的,盛不住,从眼尾一缕缕溢出的喜悦。
她坠入只有他的世界。
他们安静地凝视对方,没说话,眼神已倾诉了千言万语。
无需问他为什么会回来。
他的出现就是最好的答案。
一只翠凤蝶落在了孟回发间,她想起德国有句谚语,SchmetterlingeimBauchhaben,蝴蝶在肚子里飞舞,意思是怦然心动,坠入爱河。
孟回感觉到,那只体内藏在蛹里的蝴蝶,也开始破茧。
神明在上,山野蝶舞为证,她万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