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传来消息,北戎王后新丧,北戎王庭有意派遣使臣求娶大楚贵女为新后。
得知此事时,秦一正坐在矮塌绣着锦帕,略一失神,手指传来轻微的刺痛——针头扎进肉中,指腹渗出红色血珠。
秦一才将手指放到唇边,身后一阵风拂过,阁楼多了个人影。
“我来看看。”玄珠扔下手中的信件,冲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腕,有些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少女的手指细腻白皙,指甲修得短而整齐,莹莹泛光,指腹柔软中泛着粉色,上面突兀地多出一个红点。
“只是扎一下,没什么事,不要大惊小怪。”看到她关切的神色,秦一放下针线,擦去血珠,将人拉坐下,替她擦去脸颊上的汗水。
“那哪一样!”玄珠乌黑的瞳仁带了些不满,扯过锦帕扔到一旁,道:“皇太孙不少这两块肚兜穿!你少折腾自己了。”
太子年三十六,仁德兼修,于储君之位毫无争议,奈何膝下仅有二女,因年长无子,朝堂之上暗流涌动。
幸得上天垂怜,几日前东宫传出喜讯,太子妃已有两个月的身孕。月份尚小,但太子一党已经默认,这一胎必定是儿子。
望着玄珠气呼呼的侧脸,秦一眼底晕开一层笑意:“好,听你的,以后不做了。”
少女一身灰色缁衣,素面披发,眉眼清冷,此刻双靥染笑,冲淡了眉目间的疏离感,十分动人。
玄珠只感觉目眩神迷,心旌摇曳之际,望着对方清冷的侧颜,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喜欢皇太孙吗?”
秦一怔了怔,随即失笑道:“那可是哥哥的孩子,当然喜欢了。”
玄珠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傻话,吐了吐舌头,好吧,是她说错话了。
“别胡思乱想了,我有事要你帮忙跑一趟。”
秦一从矮塌边的暗格拿出两封信,递到她手中,叮嘱道:“善堂的孩子马上要行寿辰之礼,你把这样东西交给班先生和游姑姑,让他们抓紧准备。”
游姑姑是从前圣德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自出宫后一直待在善堂,帮助照顾无家可归的孩子。善堂的孩子不是乞儿就是被人抛弃,其中大部分不知道自己生辰几何,因此游姑姑每年都会为孩子举办一次特别的生辰日。
玄珠伸手接过,放入怀中,感叹道:“我都成你的专属信使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本月例银加倍。”
“成交。”
玄珠遽然站起身,双目迥然有神,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神色谨慎地朝她伸出手:“写个纸条给我,不然羲云回来之后不认。”
秦一莞尔,利落写下凭据交到她手上,后者立马喜笑颜开:“好勒,我送信去咯。”一个飞跃,转瞬不见。
待她走后,秦一笑意略减,起身走到栏杆旁,抬眸远眺昭阳殿,看到殿门敞开,大臣鱼贯而出,为首的老者白发苍苍,赫然是当朝丞相王栉,与他并排而行的高个中年是少府丞苏绰,二人一边交谈,一边往宫门走去。
注目片刻,却不见太子出来。
父子俩大约又吵起来了。
秦一心里有数,转身入内,换过宫装,朝太极殿而去。
八月炽阳高照,正值午时,日头毒辣,除了巡逻的羽林郎,只剩梧桐树上聒噪的知了叫个不停。
秦一还没进入大殿,隐约听得里面的争执声。
“我大楚雄兵百万,当初统一的戎人尚不是对手,何况如今的北戎?”
“父皇,既然能用一个女子消弭战火,又何必劳兵千里去攻打一个贫瘠的草原部落呢?”
……
台阶之上,御案之后,端坐着一身材雄伟的男人,头发花白,眉目间气势雄浑,有睥睨天下之势。
另有一青年立在其身侧,身材颀长,着红色四爪蟒袍,偏偏气质儒雅,丰神俊朗,面似谪仙,飘然不群。
二人正是大楚的皇帝和太子。
元泰帝仰靠着龙椅,听到太子执意和亲的话,气急反笑:“你天天跟一群酸腐臭儒待在一处,连一点担当都没了。”
被父皇劈头盖脸一顿骂,秦定心中无奈,正欲继续开口,余光看到一道身影自殿门而来,立刻掩下心绪。
“濯儿来了。”他转身走下金阶,迎向妹妹,露出温和的笑。
“哥哥。”
秦一朝他点点头,目光转向御案后,双手撩起裙摆,跪伏在地,紫色的衣裙层层叠叠铺在地面,宛若一朵盛开的花。
问安的话还没出口,便被打断。
“行这么大礼做什么?快到父皇身边来。”元泰帝一改方才的愠色,拍着龙椅笑道。
秦一依旧跪在地上,以额触地,言辞恳切:
“方才听到父皇和哥哥的谈话,儿臣有话要说,既然哥哥坚持和亲,儿臣以为自己便是最合适人选,女儿身为公主,自当承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