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温言才一进房间,就觉得有阴风往脖子里钻,背后立刻起了一层冷汗。
地上有一捆草席,一头露出一双带血的脚来,但是另一头却盖着看不到脸。即便如此,温言还是瞬间就明白了里面是谁。
他第一次这样直面死亡,恐惧让脚下生了根,不敢往前挪动半步。
但是萧辞并没有打算放过他,而是强行拉着他走到旁边,一把将他摔到已经变成尸体的千红旁边。自己则半蹲下来,俯身掀开了草席。
那张脸看上去十分年轻,可能还不到二十岁,但是却一点血色都没有。他的脸很干净清秀,跟他之前以为的那些烟视媚行的小倌皆不相同。
原本被打烂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乍看之下似乎没有什么伤口。
下一刻,萧辞一把拉开了千红的衣领。那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纵横的鞭伤中夹杂着烙铁的痕迹,皮肉翻开,血肉狰狞。只看着这伤口,温言便觉得自己身上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不自觉想要后退,萧辞却反而拉着他的手,强迫他将手按在千红的肩膀上。“这里,被打断了。”
接着萧辞又拉着他的手放到千红已经变型的手腕上。“他原本也会弹琴,但是因为我把他吊起来,脚上还坠了沙袋,手腕不堪重负,废了。”
接着又移动到千红的胸部和腹部,萧辞抓着温言的手用力一按。胸部软绵毫不受力,而按到腹部的时候,已经变成尸体的千红嘴角突然流出一口红色的血水。
温言吓得一下子跌在原地。
“他的胸骨已经全碎了。”萧辞似乎见惯了这些酷刑,声音中没有一丝触动。“我让人给他玩命儿灌水,再压他的肚子,逼着他把水吐出来。这只是活着的时候没吐干净罢了。我这蒹葭院里,还有无数的法子,甚至一点伤口都不留,却让人生不如死。驸马可想试试?”
温言没有回答,但是被萧辞握着的手却微微发抖,出卖了他此刻的紧张。
萧辞带着温言站起身来,挥手让人抬走面前的千红。
温言感到自己太阳穴在跳,呼吸也有些急促。他清楚地听到萧辞冰冷地说道:“温言,你也知道太傅是大俞重臣,当年先帝驾崩情况何等危急。若无太傅稳定朝局,恐怕大俞早就分崩离析了,更不可能让你在这做这个太平驸马。你若还有一丝良心,现在就把你知道的所有都说清楚,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也体验一遍。”
温言咽了口口水。“我真的……不知道……”
萧辞站在温言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敏感地捕捉着每一丝情绪。“温言,你觉得现在还撒这种谎还有意义吗?”
温言心中一片冰凉,他跪在萧辞脚边,脸色惨白地说道:“我……确实不知道任何跟路太傅有关的信息,也不知道这里关的是谁。之所以弹《广陵散》……”
他怕地发抖,背后衣服都被汗湿,可是搜肠刮肚,却无从解释。
罢了。温言在心里对自己说。是因为自己毁了她找恩师最后的线索,又还有什么好说的。
温言突然露出一个近乎绝望的微笑来,接着认命地闭上眼睛,说道:“只是我自作聪明罢了……温言害殿下失去了找太傅的线索。温言知错,请殿下责罚。”
萧辞最恨这种油盐不进,眼中闪过一丝暴戾。“来人!将驸马挂上去!十鞭!”
门外早有准备好的人。他们进来拉起还在地上的温言,踉跄着把他带到吊人用的架子旁边,熟练地将他双手并排捆绑拉过头顶。
“住手!”包小壮突然冲进来,跪在萧辞脚边。“殿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驸马昨天才和殿下成亲……”
“把他给我带出去!”萧辞的命令从来不容置疑,这是公主府里每个人都知道的。
有人进来拉走了连哭带喊的包小壮。
萧辞冷漠地看着温言,眼睛中没有一丝情感。即使到了这个地步,这人也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仿佛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应该承受的。如果不是脸色发白,几乎看不出来他在害怕。
蒹葭院里的刑官都是折磨人的好手,但是他们没将温言真得如千红一般处理,只是吊了个比他自己略高的高度,让他只能脚尖着地,熬人又不伤人。
温言显然第一次见这种阵仗。他整个人的重量都集中在手腕上,同时不得不双腿伸长脚尖借力,不一会儿便累得双腿打颤。胸腔被拉长到极限,难受地几乎吸不进气来。
他的脸还肿着,看向萧辞的眼睛有一点点红,带了一点求救的可怜,却只收到冰冷的回应。
“我不想看到他的脸,把他给我转过去。”萧辞的声音很冷,只这一句就击碎了温言所有的希望。
温言被转向了屋内,除非开口,再无人可求救。
外面凌玉让人把包小壮拉走,才刚刚重新回到屋内,便听到萧辞毫无感情地吩咐道:
“十鞭,凌玉你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