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这个时候回来,莫非前线出了事。
不由站起身,惶急不安地在房中来回踱步。
片刻功夫,门帘带着劲风被大力掀起,吹得高几上的几株茉莉花枝扶摇,抖落一地冷露。
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魁梧的大汉三两步走到她跟前,赶得一口气都快断了,也顾不上掸去身上尘土,迎着傅潇潇单膝跪地,气喘吁吁:“末将参见将军。”
“韩将军快请起。”傅潇潇绕过几案,双手虚搀,见来人一张大汗淋漓的黄脸上挂满征尘,被滚落的汗珠冲得阡陌纵横,一袭战袍沾染点点暗红血渍,心中不禁又是一沉。
韩廷举起身抹了把额上的汗,终于喘匀了一口气,“北疆一战,我军折损过半,侯爷被围邪涿山,情况不明。末将殿后这才冲了出来,请将军速速发兵救援,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脑中“翁”的一声,傅潇潇身体微晃,眼前阵阵发黑,如雷轰电掣般怔在原地,但见眼前人厚厚的嘴唇不断翕动,却不知所言何物,一颗心像悬了块巨石直沉入谷底。
“将军!”
“小姐!”
韩廷举、归红齐声惊呼,韩廷举手足无措的紧张注视着她。
归红急红了眼,使劲晃动罗衫纱袂。
呼唤声涓滴入耳,傅潇潇的意识渐渐回笼,从错愕中回过神来。深深吸了口气,努力稳住心神,颤声道:“好,快去点兵。”
“将军”韩廷举唤住她。
比起傅潇潇的慌乱,他显然镇静得多,久历疆场,喋血沙场,马革裹尸的事屡见不鲜,再火热的心也终归于冷寂。
韩廷举条分缕析:“咱们所剩的兵士不多,不如会齐刺史的城防军一起营救,才更有把握啊。”周身逼人的寒气中夹杂着几分嗜血的戾气,寥寥数语却不怒自威。
城防兵虽少,胜在都是精锐,更兼装备精良,是支不可小觑的劲旅。
傅潇潇脑子如一团浆糊茫然无措,强压颤抖的声线道:“好,去刺史府。”
才迈出一步,又骤然顿住,回头吩咐归红,“备马。”
归红应声小跑着匆匆奔了出去。
彭州的初秋,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绵绵秋雨密密的斜织着,周致的洒落在屋脊瓦檐上,响起清越错落的繁音,宛如席卷天幕的一方白纱,轻渺朦胧。
雨幕下的人快步踏过青条石铺就的砖地,溅起斑斑水渍也无暇顾及。
旁边的小婢斜撑着油纸伞护住傅潇潇往外走,韩廷举也就着仆人手里接过伞,边走边撑开。
提着蓝紫相间的百褶裙摆,她抬脚刚要跨过门槛儿,忽见一个下人打扮的男子自雨中疾步赶来。
朦胧的秋雨模糊了来人容貌,氤氲的水汽中只见一抹青色身影。
那人在她面前停住脚步,施了一礼,温润的声音中杂着轻微喘息,“傅将军,依小可看刺史绝不会相助,此行定然无功而返。”
傅潇潇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人微微垂头,轻薄的箬笠下圆领严实合拢,只露出一小截修长皓白的脖颈,和曲线优美的下颚。
她心中疑惑,这事是刚刚定下的,他从何而知。
还未及答言,身后的韩廷举蓦地跨步上前,猛然抬手向那人胸前用力一推,力量之大竟直接将他推倒在地,青石砖地上立即溅起水花朵朵。
身后小厮们看了,一阵哄笑。
迎上傅潇潇惊愕的目光,韩廷举牙冠咬得一阵乱响,“傅将军,他就是那个姓楚的刁民,今儿是故意来捣乱的。”
说着低头瞥了楚辞远一眼,恨恨道:“不如先打他二百军棍,也算是替侯爷出口气。”
傅潇潇心乱如麻,本就无暇顾及这等细枝末节,转念又想到哥哥还在邪涿山生死未卜,心下恻然。
明澈的美目已被秋雨氤氲出盈盈泪光,纵平素宽待仆婢,此刻也不再容情。
抬起脚步,边往外走边掷下一句,“傅忠,按规矩办吧,以儆效尤。”
管家傅忠殷勤的连连应声,望着傅潇潇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所谓规矩,即根据所犯过错,侯府鞭打惩戒。
楚辞远一再冲撞家主,就算打上百十鞭也不为过。
目光转了一圈又越过伞沿,向地上落去。只见楚辞远一手撑着地面,正费力地徐徐坐起,白皙修长的手捂着胸口揉了揉。
雨势转急,雨水顺着屋檐排水的瓦沟汇聚成注,匆匆倾泻而下。
空中的鸟雀都各自归巢,院中唯余风雨的呼啸声,和雨打梧桐的沙沙声。
傅忠面无表情的看着席地而坐之人,他嘴角溢出一缕鲜血,顺着下颌缓缓滴落,那抹扎眼的红转瞬就被雨水冲刷而去。
傅忠收回视线,垂眸无奈的摇摇头,两腮上的白肉随着摇头的动作微微颤动,手一挥,“拖下去,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