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梅带九笙去看白昀,慕灵脚步沉重地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白昀的屋子里,暖意融融的,杂着一股浓烈的药味。
听到开门声,竹叶没回头,只是道:“他还是老样子。”
老梅说:“老样子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人还活着。”
九笙心头一揪。她绕过老梅,快走了几步,来到床边。
白昀喜欢洛雪以前,总喜欢穿得花里胡哨的,嘴也欠欠的,怼天怼地怼老梅,但是从来不敢怼她。
因为她轻功好,一旦说不过,就会追得他满山跑,直接揍了了事。
后来白昀喜欢上洛雪,整个人就变了。花里胡哨的衣服都扔了,还买了一大堆白衣。
好多次,九笙都提醒他,洛雪只是喜欢肃静的颜色,不一定非得穿白衣,可白昀却说——
白色与雪最为般配。
是很般配的。
白昀最喜欢的扇子床头,没有展开,折痕棱角处有点点猩红,是血。
九笙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捏紧。
兰霜。
她咬紧了牙,压制着心头的怒火。她答应过叶北宁,无论白昀如何,都不会冲动地找兰霜报仇。
听到声响,竹叶才回过头,看清是她,脸上不见丝毫惊讶,反而有些慰藉:“你们回来了。”
她从床边站起身来:“回来了也好,白昀该是希望我们四个能再聚到一起。”
慕灵捂着嘴在后面啜泣,努力不让哭声吵到白昀,竹叶和老梅也红了眼眶,只有九笙……
她怔怔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白昀,一字一顿地道:“九品堂四侠客,绝不任人欺辱。此仇,必报。”
慕灵哭着说:“拼了命也要报!”
竹叶也道:“算我一个。”
往日最与世无争的老梅也在这时开了口:“还有我。”顿了顿,他话锋又是一转,“丫头们,仇要报,命也得保。我们需得好好筹谋,打兰霜一个措手不及!”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他们四个围在桌子旁,研究了大半夜,却始终没想出个报仇的好办法。
毕竟兰霜的功夫在那儿摆着,仅凭他们四人,不见得能赢。若是能有个功夫强点儿的帮手……
九笙想到叶北宁。
她站起身来:“你们先想,我回房一趟。”
“阿笙姐,你不会独自去找兰霜罢?”
“不会,”她道,“给白昀报仇,也不见得非要动武,我回房里找些东西。”
竹叶和慕灵对视一眼:“我明白了。”
说完,她们两个倒是先走了出去,九笙看着她们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
又接触到老梅复杂的目光,她更无奈了些:“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梅眯着眼睛沉思:“却也是个办法,我也回房找找,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家伙。”
“……”
九笙回房后,在桌面铺好纸,研了墨,片刻不耽误地画起来。叶北宁眉眼的轮廓,面部的棱角,很快随着她的笔尖出现在了纸上。
即便此刻他没坐在眼前,九笙仍将他的模样画得分毫不差。
九笙记得,逐日楼里的五幅画像,阁主们都是正襟危坐,神色肃穆凝重,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感。
而这种威严,又好像并非天生,显得十分刻意。
向来刻意为之的东西,都透着三分假。
九笙没有那么画。
叶北宁鲜少会给人以威严感,认识他这么久,也就在锦州城审陈俨时,透露出一两分,不过更多的还是身为审案官该有的公正与肃穆。
剩下的其他时候,他要么是清冷的、疏离的、淡漠的,偶尔……
还会带着几分暖意。
九笙将这些感觉都融在了画中。
待画像画完,她用扇子仔仔细细地扇过,让墨迹快些干透,又好好地将画卷起,装进竹筒等人来拿。
可是她从月上中天,一直等到天光熹微,也没等来取画的人,反而等到一记钟鸣。那钟声清越绵长,由山顶倾泻而下,霎时响彻整个览星阁。
钟声回荡中,门外已经响起混乱的脚步声,阵阵讨论声。不多时,房门就被敲响了。
九笙拿着画,打开门,却见慕灵和竹叶站在门外,脸色不大好:“阿笙姐,你听到钟声了么?”
“听到了。”
“向来阁中有大事发生,才会敲响天命钟,”慕灵担忧,“是不是山下的兵将攻上来了。”
九笙也不确定:“老梅呢?”
竹叶道:“天命钟敲响之前,被兰霜的手下叫走了。我担心有诈,跟出去看了看,同行的还有八品堂和众生堂的堂主。”
“兰霜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召集其他堂主,”现下天命钟敲响,所有在览星阁的史官都会聚到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