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空荡荡,不见一人,魏一屿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只剩下桌上一杯水冒着热气。
温启略显意外地挑着眉,下一秒后就敛起诧异,神情自若地往剩下唯一开着门的房间走去,猛地扑在了被窝里。
今天实在是有点累,不知道是来源于工作,还是见了不常见的温允城。
还是那件暖和的羊绒袄……温启想着想着,意识逐渐模糊,蹙起的眉慢慢展平。
公寓楼下。
魏一屿靠着温启的车边,双手插着兜,左手细细摩挲着口袋里之前残留的温暖,余光瞥见楼上的某间灯灭后,微昂着头吹了一会冷风,随后摸了摸脖颈走出小区。
出了小区后魏一屿打了辆车回基地宿舍,宿舍公寓是单人的,魏一屿三天前才回国,宿舍还没有仔细整理过。
所幸魏一屿的行李不是很多,被褥和个人卫生用品队里已经分配好,赛用球拍放置在队里保管,此刻除了房间衣柜里几件冬装,魏一屿几乎是光带个人就回来了。
进了门也没开灯,魏一屿凭着记忆径直走向就近的餐桌,拉开最近的一把椅子,背靠着椅背闭眼坐下,眉头微微蹙起,手指蜷缩着塞在上衣口袋里。
一人无声地坐了一会儿,魏一屿睁开眼,起身去卫生间准备洗把脸。在拧开水龙头前,无意督见了上方的镜子。
魏一屿握住水龙头把手的动作一顿,盯着镜子里的人。
眉头不曾察觉过的皱起,眼白处布着几根清晰的红血丝。卫生间里天花板上的灯亮晃晃得很,刚刚随手一拍灯控面板,把浴室里的浴霸灯也不小心一并亮起,此时房间里白色和黄色的灯交织,照耀着房间内每一寸空间都清晰可见。
就是这么亮的灯,魏一屿纯黑的瞳仁也不知为何暗淡无光。
“刚刚没给她看见吧……”魏一屿第一反应是这双疲惫的眼睛有没有被温启察觉,双手撑着台面,低下头细细回想今天晚上和她度过的每一秒。
“吃饭的时候,没怎么和她对视。”
“在车上,她大部分时间也在看窗外。”
“到了小区后……”
魏一屿的耳尖蓦地晕红了几分,他一时不知道怎么继续想下去。
“没有,我亲她的时候很少敢睁眼看她。”魏一屿突然自我清醒地认知。
魏一屿硬着头皮把接下来的想完,思忖着应该没怎么被温启看见。
洗完澡回到卧室后,魏一屿坐在床边,轻轻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淡蓝色边框的相框,相框上侧有着不规则的雕刻花纹,是自己无论去哪比赛都要带上的行李。
皎白的朦胧皓光隐约透过窗帘底端钻进来,一路盘索蔓延,在照片上一双男女的脸上投下交错的浅色阴影。
两个人站在一处领奖台前,其中的少年长得清俊,面色像是渐褪稚气不久,因喜悦而绽开的笑容定格,狭长的眼角微微挑起,双手捧着一只金灿灿的奖杯。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比少年个子稍矮的少女,如瀑的黑色长发自然垂下,她似乎比身边得奖的人还开心兴奋,一双漂亮的笑眼弯起,左眼角下有颗褐色的小痣,在当日灿阳的辉映下闪着微光。
魏一屿拿着相框凝眸着几乎痴住,聚焦的眼神望至放空,眼眶发涨被染上一层淡红,眼前少女的笑颜渐渐氤氲模糊。
夜色入深,道路上行驶着最后几辆寥寥而过的车,住宅区的一栋栋楼中也零散亮着几盏灯,整座城市陷入昏暗的沉睡中。
原早已入眠的温启此时侧卧在被窝里,以一种蜷缩的姿态抱着自己,一只手紧握成拳,另只手无意识地掐着自己一边的肩膀,双眉和鼻子都轻微地皱起。
“今天实在是有点累,不知道是来源于工作……还是那件暖和的羊绒袄……”
难以区分梦境和真实的思绪,温启脑中模糊地出现了那件黑色的羊绒外套,好像今晚魏一屿还把自己的右手放进了那口袋里,真的是暖和的很。
画面竟有了触感,暖流凝化成形,蜿蜒流转、交缠纠错似一株藤蔓轻柔地攀附在温启身上,无声的抚摸平静又自然地促使温启继续探求它的来源。
从左手缓缓往上,有只扣着自己后脖宽大的手。
那只手温暖又有力,动作轻缓却锢得自己无法后退或前进。不遵循现实物理法则的梦境此刻将时间慢慢倒回,那只手勾起两根手指,竟在自己的脖侧拍了拍。
“臭小子……”温启蹙起的眉轻轻展平,她在梦境中也对魏一屿每一个细小的动作代表着什么了如指掌。
时间的进度条突然疾速前置,温启回到了聚餐时的某刻,魏一屿微微对自己侧过了身,以自然又半命令式的反问句让她住进新的公寓。
梦中的温启抬起头,呼吸倏忽一滞,她看到了魏一屿的眼睛。
那双澄澈的眼睛此刻没什么波澜,平淡无比地望着她,可她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魏一屿好像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