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接下来怎么办的闻玳玳,缩进了月光找不到的黑暗角落,捡起块小小的石子。
事已至此,坐以待毙看所有悲剧、所有折磨无法控制的重复循环,闻玳玳恐怕无法做到。
她迫切想去撬开比千年玄铁更要硬的假面,让让所有人看到尉迟千澈的肮脏。
十二年。
闻玳玳在墙上写下,距离家破身亡,尸横遍野还有十二年的时间。
遗愿。
犯狠的,她又沉重写下这两个字。
紧接着,一笔一划仿若刻在骨上。
一、尉迟千澈死。
若侥幸活下去。
二、 赚大钱。
三 、带爹爹、娘亲游历十方世界。
情绪向来稳定的闻玳玳,决定带上比他更坚不可摧的伪装,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一点点从里里外外各处瓦解他,摧毁他,直至再无回旋余地,打尉迟千澈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要看他哭!
她要看他悲!
她要看他痛!
她要看他怒!
她要看他惧!
她要看他毁!
最最重要的,她要看他被自己凌虐而死。
哪怕到最后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还要他陪葬,她更要他赎罪,一起玉石同碎!
直到深夜,她仍愤愤的睡不着。
猛不丁的,比火还要滚烫的手,抚上闻玳玳滑嫩的小脸蛋,然后擦灶台似的胡乱一揉,带走了她最后懦弱的泪。
“呆呆…..。”
紧接着又是一句。
“呆呆……,不要……”
不堪一击的脆弱,轻唤她名字。
很让闻玳玳意外,今夜尉迟千澈沾枕即睡,方才以为他醒了,没想到是在做梦。
奇了怪,平日深睡都不曾见,更别提做梦。
真是可笑,欺负她成了本能,梦中都不放过她。
是吃饭不要吧唧嘴,还是放屁不要在屋里?
正要翻身,避免脸再被伤及。
无意发现冰肌雪肤的人,但凡露在被子之外的地方,均都透着不寻常的红。
一下子反应过来,发热?
吃的比她好,睡得比她早,日子过的舒心又快活,雨淋不着,雪冻不着,连风都吹不着,如何才能令活的精细、穷讲究的人,发热了?
等等,上一世拜师礼时,虽印象不深,隐约记得自那日之后,尉迟千澈关在屋中足足七日没出门。
一日三餐,全是由父亲做好,转由她去送。
时不时念叨:“.…..玳玳出过了,不会被传染。”
天花!
闻玳玳羸弱的眸光一扫而光,眼底燃起熊熊火焰。
想不到,机会来的如此悄声无息。
按常理,即便药石充足、医者医术高超,天花仍旧跟从地府抢人没区别。可偏偏上一世尉迟千澈就能挺下来。
自然,也包括体弱多病的闻玳玳。出花时,尉迟千澈不知从哪里请的土郎中,随手几味药草,轻轻松松将她救活。
那夜,父亲母亲给他下了跪,甚至,千恩万谢的各重重磕了三个头。
一共六个,尉迟千澈,早晚让你磕回来。
小小的人下床,打算想点办法,让他病情加重些。
没想到强迫症似的敏锐,警觉到稍有风吹草动就能瞬息清醒。
闻玳玳半个身子在床下,两支小腿被尉迟千澈轻松一手钳住,嗓子沙哑:“又想逃到哪里去?”
艰难挤出丝人畜无害的微笑:“嫂嫂发烧了。”
尉迟千澈半眯着眼盯着她说下文。
“我想去端盆水,拿块帕子,给嫂嫂退烧。”
仅是这样?
尉迟千澈有些头晕目眩,出天花的日子到了,差点丧命的关卡注定躲不掉。特别是为了寻找闻玳玳三日里的雨淋风吹,不眠不休,比记忆中提早了一日。
先前在乌茶寨找到闻玳玳,对她有些不可思议的揣测以及试探,直至今日清晨她望着分家的无动于衷,更加深了疑虑。
他生性多疑,猜测是闻玳玳又想个新借口打算逃跑。
为什么逃跑?
不难理解,怕他,怕他杀她,所以才凭借记忆去了乌茶寨找靠山,然后找他报仇?
一阵窒息,尉迟千澈想过,若闻玳玳与自己是一样的,他会跟她事无巨细解释上一世的事情,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结果,哪怕……抵上自己一条命,他也绝无二话。毕竟,瞒下去,事到如今也没什么意义,多个帮手,说不定真能解决宿命的困局。
想到这儿:“我没事,你睡吧!”
如果闻玳玳执意要去,找个借口逃离,那他几乎可以确定两人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