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掀,冷哂心道:不好意思你个鬼——
“你看,他耳根子都红了。”
……
扶昭默默地将没哂完的“鬼”字咽回了肚子里,梗着脖子抬起头,在陆离调笑的眼神中淡定地无视了自己有些发烫的耳朵。
——这具没用的十七岁的废物身体。
白柔桑的视线从扶昭耳根上的那片浅红上收回来,似乎明白了对方刚才一直看着她的理由。
“你不用谢我方才替你解围。”白柔桑跟扶昭说道,语调轻缓又平淡,像是此刻吹过耳畔的那阵微风。“你是我救下的人,无论之前是否结下过仇怨,无论惹了什么样的人,在我按照承诺替你治好你的身体前,我都不会让你出事。”
这是她一时发心结下的因,所以有她应当承担的果。至于他自己的那些因果,在之后自有他自己去了结,与她无关。
天命自然,顺势无为。
这是她的“道”。
扶昭在白柔桑话后眉心一动。
他端详着对方的表情,片刻后骤然一哂,心绪放松下来。
他确实有些恍惚,尤其是在发生了酒馆里头那一幕后,扶昭内心对白柔桑的认知有了强烈的动摇。以至于他走在白柔桑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路过周身繁花似锦,却仿佛依旧沉浸在被对方提剑护在身后的那份震撼之中。
她尊重他,也无条件地支持他。哪怕他相信她定然是听到了岁星城的那群猎犬说的话,听到了那声“魔头”,但她仍旧坚定地站在了他的身前。
提剑对外,把后背的柔软交给了他。
扶昭在那一刻几乎以为,这就是真正的白柔桑。
单纯,善良,有着愚蠢的却动人的过剩的同情心和正义感,甚至还有点认定了人就一往无前的执拗的孤勇。
看起来可笑,却也有些可爱。
他陷在这样的情绪里,一时间竟不知该以何种心情面对对方,也不知是否还要保持他习惯性的警惕和敌意。
但在这一刻,白柔桑的一席话让他恍然了。
是啊,他有什么好犹豫的?那个单纯善良且正义的白柔桑不过只是假象,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白柔桑她的本质便是此刻这样冰冷漠然的。
她从来自私,救他无非出于私心。
区别只在于上一世的他容貌姣好,所以她才会同他演戏假意爱慕;而如今的他不过一个长相丑陋的普通人,所以她便懒得花心思与他周旋了。
扶昭自嘲一声,迤迤然想:枉他一活千年,一叶障目,庸人自扰啊。
隔着两尺距离对视的二人各怀心思,眼神都很幽深。明明身边人流如梭笑声欢快,他们却有种处于无人之境之感。
对视得很专注,很放肆,莫名倔强,谁都不肯服输。
一旁的陆离:看不懂。
最终还是白柔桑先将目光收了回来。
照旧无波无澜,像是方才的僵持没有发生过。
“拿着。”她将手中的那坛春月露甩给了扶昭,将人往前一推,“你走前面。”
扶昭抱着酒坛,转过身来朝她望一眼。
哪怕内里装的是个千年大魔头,这具纤细少年的壳子让他的模样看起来依旧充满无辜,有些小心翼翼讨好人的可怜劲。
白柔桑视若无睹,漠然一指:“银杏树就在前面,朝着走就是了,不用等我们。”
扶昭闻言唇角收紧,眼睫低了一低,回头就往前走了。
“他还挺听你话的。”陆离见了不由感慨,“可惜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毒将他的脸毁了,不然也是个惹人怜的小孩。”
“有陆离姐姐你替他治疗,相信他的容貌总会恢复的。”白柔桑淡淡回道。
陆离闲庭信步,走得很慢:“听你的二位师兄们说,你此行要去万魔窟?好端端的,往那有去无回的地方跑做什么?”
“想要磨炼心志。”白柔桑回答。
陆离同她不仅是好友,也是知己,许多同师门中人说不通的话,陆离都能理解她。
“我的修为到了瓶颈。”白柔桑诚实道,“前几个月闭关,尝试了多次都无法突破,反倒动摇了道心。想是因为我自小都没有出过山门,历练不够,故而才不得长进。听说万魔窟里锁的都是千万年的邪魔,倘若能在里头走一遭,想必能让我进益不少。”
“你这是急于求成啊。”陆离看穿了白柔桑云淡风轻表情下隐藏的那丝忧虑,“出了什么事吗?让你选择冒这么大的险。”
白柔桑摇了摇头,目光穿过人群,正好落在扶昭朝银杏树走的背影上。却又没有真正落到实处,看起来有些迷茫。
“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没底,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尽快堪得大道。”
陆离有些心疼地叹了一声,揉了揉白柔桑的发顶。
即便修为再高实力再强,她终究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