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这份难过在无情道的道心上只是很淡很淡的一点而已。
甚至更像一声短促的嗟叹。
“没关系。”宋誉揽住了小师妹的肩膀,宽慰道:“很快就结束了。”
苏灵晔不知道白柔桑和宋誉在打什么哑谜,见他们都站着不动,不解地问他们:“我们不进去吗?”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惊动了院子里的人。但他不知道不属于眼前这个过往世界的他们,除非特地去缔建关联,否则他们与这里的所有人都并不存在于同一个空间。
他们只是这个平静安逸的朱明镇的看客。
可他们却不能仅当看客。
白柔桑抿了下唇角,几乎是和宋誉同时叩响了院门。
“谁啊?”
院子里的劈柴声停了,脚步声与问话声一齐朝院门这边而来。
门开了,文静秀气的少年站在院里头向他们望来。
他有一双很干净的眼睛,不笑的时候也看起来像在笑,弱质彬彬的却很和善,同后来那副凶恶可怖的怪物模样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苏灵晔悄悄地在后面问悟色:“他就是那个毒人?”
悟色却只叹了口气,低念了声“阿弥陀佛”。
少年疑惑地看着眼前四人,音色清澈:“你们找谁?”
白柔桑不答,宋誉回:“路过的,想进来讨口水喝。”
很没可信度的借口。
然而少年却似信了,闻言便让开了路,热情地邀请道:“那各位进来稍坐,家里正烧好了水,我去给你们倒。”说完后就匆匆跑进屋去了。
不一会儿他就拎出了一把水壶和四个碗,分发给白柔桑四人后给他们倒了水,用衣角蹭了蹭手心,腼腆地笑道:“乡野地方只有白水,四位不要嫌弃才好。”
苏灵晔捧着碗心想:白水不白水的倒是其次,我们怕的是你给我们下毒好吗。
他不敢喝,但白柔桑和宋誉、悟色却在少年话后皆默不作声地将碗中的温水喝掉了,仿佛他们真的就是口渴借水的过路人罢了。
午间的阳光耀眼刺目,好像能够驱散这世上所有的黑暗。
厨房里升起的炊烟笔直地往上,饭菜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柴火的哔啵声在灶台里轻响。少年收了他们四人的碗后转回厨房里去冲洗,舀动水的声音哗啦哗啦,碗碟磕碰发出轻响。
而这便是仅有的声音了。
靠近官道的野地,既没有车马路过的动静,也没有虫鸣鸟叫的声响。
甚至都没有风。
——也或许是有的,只不过风静止了,所以外面的那片野苘麻保持着被压弯腰的状态也不再动了。
整个世界,此时除了他们四个外来人之外,好像只有眼前这个少年一人存活着了。
可少年毫无所觉,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琐碎的工作。
安逸的模样让人觉得悲哀。
苏灵晔到此刻才像是有些明白让白柔桑他们心情沉重的点在哪里。
“其实……他如果没有成为药鼎,没有变成毒人的话,应该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吧?”
守着自己小小的家,与人为善,与世无争,虽然简朴却很快乐。
之所以要以这个模样存在于眼前的这个世界,或许是因为,这个最平凡普通的状态就是他心里最深的愿望和执念。
悟色问:“要动手吗?”
宋誉望向白柔桑。
“他家里还有人——”白柔桑的语调淡淡的,目光落在厨房中的少年身上,“本该还有人的。”
“是他的爹娘,还有他的妹妹。只是那天他从朱家发狂出逃,循着记忆回到家,他的家人却都被他怪物的模样吓到了。他爹用手中的锄头打了他,他受了刺激,就把他的爹娘和妹妹都杀了。”
白柔桑简单地陈述着,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也没有感情强烈的措辞。然而或许是因为她的音色生而软糯,哪怕语气再是冷静,听的人也还是感到了莫名的难过。
“其实后来他的娘认出他了。在他咬住他`娘`的脖子时,他娘伸手抚摸了他的脸。她很高兴,想对他说‘回来了就好’。可是她也很难过,因为一家人只团圆了片刻就又要分离了。”
“但他没有听到。他只是愤怒地嘶吼着,将他娘`的身体撕咬得支离破碎。”
无何有乡的幻境是根据身处其中的人的内心世界构建出来的。但为什么头先那回进入无何有乡,白柔桑能够不受影响,这一次她却被困在里面险些醒不过来呢?
也是直到搜了最后三个亡灵——也就是毒人的父母和妹妹——的魂之后,白柔桑才弄明白:
因为那个困住她的幻境并非凭空生造,而是利用了毒人内心最深的恐惧——亲手杀死了至亲之人的恐惧。
而“小怪”结合阵法所做的,不过就是将毒人的恐惧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