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或许能在青鹿崖上找到,或许找不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乾元山的山腰上是肯定找不到的。
青鹿崖高逾万丈,崖顶寒风猎猎,若无修为在身,便如刀子割脸一般难受。
唐菲的气海里半点灵息都没有,自然不可能像李荻那样直接纵跃上去。
事实上,羲皇宗里也少有弟子能直接凭借身法攀上青鹿崖,只有李荻这么逆天,完全不需要乘坐“电梯”。
这“电梯”便是以偃师机关术打造的浮链,下边吊着方形的木笼子,看着跟后世的观光缆车很相似。
青鹿崖居于乾元山中央,四周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山峰,浮链便是连接这些山峰与青鹿崖的枢纽。
唐菲是在玉屏峰顶上的“电梯”,浮链受机关术推动,泛着流汞的璨烁之色。
越靠近,青鹿崖上的一切便越清晰,甚至隐隐可见那道飞湍的瀑流倾泻而下,荡溅出重重水雾。
崖顶伫立着一处占地不小的宏伟建筑,那是太帝宫,相当于佛门的大雄宝殿,道门的三清殿或真武殿,儒门的明理堂。
虽然地位尊崇,但一般不作为宗主的居所,也不轻易打开。
李荻的日常居处不过几间山房而已,极为清幽雅致,也符合他的个人作风。
唐菲上崖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他,只是被领着到了那处架在回溪绝壑之上的山房,那弟子给她指了个住处,让她把行李放进去,就没再管她了。
山房只有一面临水,其他三面都是向后延伸,把地基架在实地上。
地板与梁柱楔合,距离地面有一段高度,唐菲站在庭院里,只觉那深褐色的原木柱子又粗又圆,地板刚好在自己膝盖处。
一块青石横在脚下,唐菲踩着它,一边打量周遭的一切,一边慢慢走了进去。
此处与傅氏庄园的富贵雍容不同,不论布局还是陈设,都走的是清新雅致的风格。
堂内竹帘漫卷,立着一架黑檀屏风,屏面犹如八幅展开的折扇,上书诗文,笔势沉健,如银钩铁画,更以金砂描边,黑底白字金边,看来格外显眼。
唐菲从厅堂走到卧室,又从卧室出来,走到外边的露台,护栏上洒了浅浅一层花瓣。
那花瓣很细,是自溪水沿岸的茶梅树枝上吹来的。
茶梅虽然听起来像梅花,其实是山茶花的变种,它与山茶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茶梅盛放之时,花瓣是一片片飘零下来的,而山茶是一朵朵地掉在地上,浮在水上,仍然保持着花朵的形状。
唐菲伸指一拭,凑在鼻尖闻了闻,好像没什么香味。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一抹淡淡的人影。
那人影立于溪流的尽头,背对着满山的姹紫嫣红,亦背对着唐菲,仿佛高悬孤天的神祇,正垂首俯视脚下的大地。
唐菲下意识便将他跟李荻挂上了钩。
没有别的原因,那人青衫落落,风姿如仪,独立于此等万丈绝壁之上,垂散的长发被山风吹得向后飘举,令人见之忘俗。
若非李荻,唐菲想不到何人会有如此实力。
她沿廊走了过去,正准备出声的时候,忽然发现……
那人影没了。
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那样,溪水依旧潺潺,山风依旧涛涛,一瓣瓣粉白随风飘逝,浸入无边无际的烟岚。
唐菲心脏狂跳,难道那不是李荻,是她错眼了?
但不可能啊。
这是青鹿崖,能在瞬息之间出现,又在瞬息之间消失,整个羲皇宗内,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
这太恐怖了。
哪怕是李荻也做不到这样的效果吧?
难道说……她遇到鬼了?
只有鬼魂才能这样轻飘飘来,又悄无声息地走吧?
唐菲不敢在廊下再待了,转回前堂,缩在自己的屋子里琢磨了半晌。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了。
整个山房幽暗暗的,看起来更容易联想到某些不好的东西。
唐菲去找了烛台,从梁柱下的风灯开始,一盏盏地点亮,柔光远远地照出去,看着安心了不少。
而她站在窗边,俯视曾经待过的崖下,那里已经灯烛如龙,亮似白昼了。
光是看着,就大概能想象出多么有人气,多么活泼热闹了。
不知道李荻什么时候会回来,唐菲也没那个心思等他,见整个崖上孤零零的,半个外人也没有。
终于没忍住,把琅嬛元典掏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