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他沉心静气,一手捂住向着大雨这边的耳廓,多少隔绝一些风雨的嘈杂,以更好的分辨听清屋中人说话之音。
因为离得远,青篱并不能看清那方供台上的牌位,不知所供者谁。只见耳耳面向牌位,嘴里振振有词,说的皆是些与她半点不搭噶的语句。
她说:
手握权杖,生杀予夺,终需不离情理道义。
金戈铁胄,戎马一生,最知该斩是那挑战之人。
不分黑白,一味助阵,即使忠诚亦是毒瘤。
别道无知者无罪,无知最是罪极,征战沙场如履薄冰,怎容得半分无知偏颇!自知无知又何以不让出其位?
尊主与我结约,我却偷生于此,霸大能而不作为,属实该死!
青篱这么一通听下来,只觉耳耳在念的是一位将军的感怀肺腑之言,语气激愤,意坚志决,正似犯大错而后悟者,大有弹清恨晚之意。
青篱听得简直目瞪口呆。这都念的什么跟什么?又跟这小兔子有何关系,为何她看上去对那灵位之人十足投情。
青篱只觉得耳耳盯着那灵位可谓是到了聚精会神的地步,就他此刻看着她的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几句感言翻过来倒过去已念了许多遍,也不知她是照着哪里念的。
墙上的字画青篱大致能看清一点,皆是歌功颂德之词,并非耳耳此刻所念的那般内容。
且青篱敢断定,在他未发现耳耳时,耳耳估计已经将这几句话念了不下数十遍。
这是什么情况?青篱十分疑惑,甚至他觉得耳耳一直到现在都未发现躲在门口的他就很奇怪,他站了有一会儿了,按理说耳耳灵敏度没这么差。
还是说耳耳已经在那几句感言中迷失了自我,就像中了盅一般,两耳不能闻窗外。
意识到这点,青篱干脆站出了身去,没有半分遮掩的阔步走入了这间香堂。
果然耳耳对于他的到来没有半分反应,依旧面对着灵位嘴里振振有词,眼神锐利,仿佛要将那尊牌位看穿看透,看开它上面最细最微的每条纹理。
青篱这时才看到,灵位上刻的名字:大朝女将莫子秋之灵位。
灵位旁放了一册竹简,青篱下意识拿起来一看,只见其上记着莫子秋大致生平,内容大致约为:
虽为富贵千金,却丝毫没有娇养之气,巾帼不让须眉,年纪轻轻领兵征战数载,捷报频归,可谓大朝守边得力战将,原本一切向好,加官进爵,前途不可限量。
却不知为何突然一朝性情骤变,逐渐开始缺乏对战场的激情,像是一夜之间看透了那生杀予夺的残酷,认为同是天地人,相煎何太急,开始主张少战或不战、议和与擒贼擒其根的理论,遭到众多置疑。
于是她开始渐渐淡出战场,向大朝君王告假归家,每日青灯素饮将自己关于屋中惮悟心理,悟得越发透彻,神色便也越发沉重,最后一日,她竟手持长剑抹了脖子直截了当自杀在了自己房中。
死时不过二十七岁,大好年华。
屋中一纸遗言,却只写了另后人百思不解却又深觉不可疏忽的话:尊主与我结约,我却偷生于此,霸大能而不作为,属实该死!待我九世归来,此间所悟定不能忘,莫氏子孙守我灵台,无需大摆大设,只要香供不断,谨记!
这遗言的前半句听耳耳念时,青篱并未有什么特别感觉,可这会儿从书简上看到却好像是有什么给他打了个响指,让他脑子瞬间开了悟联想到了什么。
尊主,结约,霸了大能,这几个词凑在一起竟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还有后面:九世归来,香供不断。
莫子秋的九世看牌位上时间正是百年前。而他们离开神域正好整一千年。
再看耳耳此刻的神情。
青篱只觉脑海里模模糊糊终于有了个什么轮廓,只是还有些关键连轴他想不通,不由得便盯着耳耳瞧。心想,禾汐究竟瞒了自己什么,这只小兔子又怎么会与这些复杂的事件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