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乐在对于生日的记忆并不算深刻,留在脑海里的只有不管那天外婆或者妈妈多忙,都会抽空给她做一碗长寿面。
面里面会加一个煎蛋,表皮煎的金黄,咬下去的时候很酥脆。
当然,必不可少的还有青菜。
冬天落霜之前的青菜口感泛着苦味,被霜打过几天后苦味才会散去,转而有淡淡的甜味。
她的生日正好在冬天最冷的那几天,也是青菜最甜的时候。
“我们家在在呀,以后肯定是吃着甜享福的人。”
外婆总这么说。
岑乐在时常好奇大人们为什么坚信自己有窥探未来的能力。
“阿婆,你怎么知道我以后是什么样子?”她眨了眨圆鼓鼓的眼睛。
外婆轻抚她的小脑袋,盛满爱意的双眼紧紧地看着她:“因为这是阿婆唯一的生日愿望。”
外婆的生日愿望?
岑乐在并不知道外婆的生日是哪一天,甚至连她的准确年纪都很模糊。
在她终于从妈妈那知道外婆准确的出生年月日,准备在外婆生日当天也给她做一碗长寿面的时候,外婆病倒了。
“突发脑溢血,通俗的叫法也叫中风,这是一种在老年人中很常突发的病。幸好送来的还算及时,在重症监护室里住四五天应该会醒过来,到时候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送到县城的医院后,医生和她的父母简单交代并解释了外婆晕倒的原因。
外婆在重症监护室的那段时间她一直待在学校。
乡里的小学离外婆家超过十里路,走山路上学需要一个多小时,加上回家的时间就需要两个多小时,所以像她一样家住得远的,从一年级入学当天就开始了他们的住校生涯。
根据年级统一安排的宿舍,房间是规整的长方形,里面只有一张占据整个长度的上下铺还有一张摆放在窗前的小桌子。每个人的床位大小由人数决定,人多床位就小,人少床位就大。
知道外婆生病的那个周五下午,岑乐在和过去五年多的每个周五一样,等着放学的铃声响起,和小秋还有同村的小伙伴一起走山路回家。
但是最后一节课妈妈突然在她的班级门口出现。
将近小半年的时间没有见到妈妈,她很激动,直到妈妈告诉她外婆生病住院,她现在回来是想带她一起去县城的医院看外婆。
岑乐在印象里的外婆个子虽然小小的,但总是充满活力,每天都好像有用不完的能量。
她可以天刚蒙蒙亮就起来准备早饭,可以在田里干一天的农活,可以去村里唯一一家小店和差不多年纪的阿婆打一圈麻将,可以回家听着戏曲给这一天收尾,还可以在她入睡前先把她哄睡着……
那样的形象,让她完全无法和躺在病床上,鼻子下方插着输氧管,虚弱、几乎没有生机的人联系到一起。
她站在病房门口,脚底好像被人灌了铅,重得让她怎么也无法抬脚走进去。
刺鼻的消毒水味在鼻尖充斥,随着每一次呼吸进入肺部又呼出,监测脉搏跳动的仪器响着规律的提示音,一滴一滴慢速滴落顺着针管流入血管的药水……
外婆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淡淡的笑意在她嘴角溢出。
岑乐在无从想象这么简单的笑容会耗费外婆多少力气,她的注意力都被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人”吸引了过去。
它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双手绕过她窄小瘦削的肩膀,抚摸着她的脖子,极度的冰冷让她瑟缩了一下。
这一举动似乎惹恼了它,它的动作变得凶残起来,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收紧。
刹那间,她就感觉自己呼吸不进新鲜的空气,窒息感是如此的恐怖。
“阿婆喊你呢,快进来。”
妈妈的声音在它马上就要成功的最后一秒将它驱赶,岑乐在混沌的意识回归现实。
她咽了咽口水,摸着自己的脖子走进病房。
岑乐在轻轻喊了一声“阿婆”,喉咙深处有细碎的沙子堵着,又干又疼,声音也干巴巴的。
外婆艰难地抬起手,冲她招了招:“在,在在来了。”中风让她说话变得不利索。
岑乐在立即上前握住外婆的手,外婆的手温暖又粗糙,掌心、指腹都是厚厚的老茧。就是这样一双饱经风霜的手,在过去的十二年里给了她无尽的爱意。
“阿婆,今年的生日愿望我已经想好了。”
“是,是什,什么?”
“我希望阿婆你赶快好起来,我要在你生日的时候给你做一碗长寿面,让你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像电视剧里以及城里的孩子一样,生日的时候对着蛋糕还有蜡烛许愿,所以她的愿望一次也没有实现。
外婆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在她最喜欢的夏初,也是她生日的前一周离开了人世。
“我现在没有生日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