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文辕台前停下,季舟凛正要下去时,却轻轻按住了一旁准备和她一起下去的缪承颐,摇了摇头
“你在马车上等我。”
缪承颐见状也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那你小心。”
季舟凛下了马车,容婳在一旁撑着伞,隆隆雷声不断从天际至耳边炸响,暴雨犹如连珠线断落在苍云台上,在四处迸起水花,乌云里时而乍现幽光,天地间悄然晦瞑。
跪在文辕台上的学生周身早已被浸湿,发丝紧紧贴在脸上,显得十分狼狈。
国子监祭酒齐选和小太监弘吉弘喜在一旁急的跳脚,齐选还在耐着性子劝阻学生,而弘吉不惯着他们,直接骂道:“一个个的,是不是都要造反啊!”
弘喜在一旁默不作声,弘吉见他这副样子,心下正憋着火气呢,上去就给他一脚,“你在这装什么死呢!还不给大爷拿把伞去!”
弘喜没说话,眼睛里露着阴鸷,瞥到一旁缓缓靠近的人影,便默默退了下去。
齐选听了忙跑过来顺气,“公公,消消气消消气,一帮孩子,别跟他们计较,气坏身子可不好了。”
弘吉冷哼了一声,“孩子?我看他们本事可大了去了!”话落转头就看见季舟凛走了过来。
弘吉赶忙换上了一副笑脸,冲过去陪笑着,“公主您怎么也被惊动了啊,哎哟都怪奴婢,光忙着对付这帮学生,有失远迎了,可是圣上有什么谕令?”
季舟凛没看他,视线淡扫着台上的学生,问道“他们这几日一直在这里?”
“是啊公主,这些学生也忒不省事了,您说这案子咱没日没夜的办,他们还成天在这叫喊着严操查办,搞得好像咱们会徇私舞弊一样,叫他们走也不走,偏偏这群学生还金贵的很,打了他们还成了咱们的不是了。”弘吉凑的极近,笑意堆了满脸,却没察觉到季舟凛微微蹙起的眉头。
季舟凛漫不经心地说,“不是说庄德宝这群干儿子个个都机灵的很吗,怎么依本宫看传言不实呢。”
弘吉还没意识到,忙回道,“殿下,这老祖宗…”
还没等季舟凛开口,容婳一巴掌就已经狠狠甩了上来,“你是个什么东西!在殿下面前称老祖宗,你也不先掂量掂量分量?”
弘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扇懵了,鼻涕眼泪直流,这才意识到了说错话了,赶忙跪了下来,边说边自己扇着巴掌,“公主!奴婢嘴笨!奴婢没根的东西!您别跟奴婢计较…”
季舟凛轻叹了口气,“这庄德宝是个会来事的,就是这收干儿子的眼光不怎么样,罢了,就当给你们长个教训吧,下次当心点。”
弘吉还没松口气,就被人生生拖了下去,一旁的齐选看的是心惊肉跳,季舟凛却突然问到了他,“齐大人,你这学生管的这般差劲么。”
齐选赶忙跪了下来,“公主…老臣…”
前排的学生见此心下不忿,脊背挺得直直的,深吸了口气为自己稳住心神,朝季舟凛喊着,“不要为难齐大人!我们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担着!我告诉你们!不用来劝我们了,如今的大胤,外有朔洲九部虎视眈眈,内有阉党闻党当道专权,如今春闱之日竟公然舞弊,我等若是再一昧的不闻窗外事,那我们这许多年的书都白读了吗!”
这话听的季舟凛头疼,没理会他。一旁的齐选急着替学生驳白道,“公主,这群学生未经世事行事莽撞,但他们也是…也是好心…有意替陛下分忧,公主息怒…”
季舟凛有些烦躁的捏了捏眉心,没说话,眼神瞥了下容婳,容婳心领神会,从后面人手中拿来一卷画轴,直直丢到了齐选身上。
“齐大人,仔仔细细的看清楚了,再说话。”
画轴在地上滚滑开来,现出了里面的场景,齐选的手颤颤巍巍的放了上去,一双浑浊的老眼愕然张大,不敢错过画上的细节,似乎是不愿接受现实,齐选一边看一边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季舟凛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径直穿过一排排跪着的学生,缓缓走向跪在角落淋得浑身哆嗦的谢忻,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半晌,才有些嘲讽地说道,“嚯,脊梁挺得蛮正的吗。”
谢忻虽有些想不通,但还是冷哼了一声,没有理她。
她开门见山道,“说吧,谁指使你的。”
谢忻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随即挺直了身板,咬牙切齿地说,
“怎么?你们无计可施,便开始信口栽赃了是吗!公主,亏你还是南先生的学生,行这般卑鄙手段,南先生‘一生无暇’的名号都要被你败掉了!我告诉你,我们在这里,不为着谁,只为了替天下白衣讨一个公道!是为了天下大义!”
四周一片沉默,暴雨倾覆于文辕台,狂风骤雨如同乱针落在伞衣上,闷重且疾烈,季舟凛沉默了半晌,随即似是忍不住般笑了起来,
“天下大义?这四个字你有资格说吗?”说完指了指旁边的众人。
“他们或许是真的为了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