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这里”
文清堂坐在一侧矮墙上,身上还是一套西服,手上夹着一沓纸质文件,应该刚忙完赶过来,西服上略略有些皱褶,丝毫不影响他的整体形象,凉洛亦瞥到几个女生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窃窃私语,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去掏烟。
他朝凉洛亦招了招手。
凉洛亦即将伸出口袋的手顿了一下,干脆直接双手插兜,撇了撇嘴,林许诺噗嗤一声笑出来
“告诉你别抽烟”她的声音里含不住的笑意,紧绷的脸垮了下来,“去吧,我在宿舍门口等你”她轻轻绕开挽住凉洛亦的手。
凉洛亦看着她点点头,向矮墙走去。
她跳上矮墙,和文清堂并排坐在一起。
“马上到生日了”他平视着前方,淡淡地开口,语气里有几分试探的意味。
凉洛亦心不在焉地听,毕竟以前的生日也没正经过过。
“嗯”她的手撑在矮墙上,凝视着这个汇城最边缘的地带,这里的天气总是无常,昨天阴的不像话,今天已经是晴空万里。
文清堂见她一点也没听进去,语气严肃了起来。
“他要你回去”
凉洛亦的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神里迸发出一种细微的,复杂的,嘲讽的光芒。
她对上了文清堂的眼睛,他的眼神总是这么清澈,像溪流潺潺,不知道是不是律师的职业原因,那双澈亮的眼睛总能把人看透。不像她,眼神里从来没这么纯过,戾气太重,太复杂,太混浊。
她想起来颜安痕那张张扬的面孔,他们都没说,但是她知道,他的眼里还是有和她一样的东西,内心隐隐有种声音在响起。
他和她是一类人。
然后,她没来由地笑了,带着鼻腔振动,她的眼神越来越冷,心底的不可控因素被点燃。
“理由?给他长个脸吗?”
“……”
文清堂没有说话,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凉洛亦这个表情了,他知道,一般这种时候,她都在抑制心中的怒火,过去十八年,她受了太多委屈,他心疼她。
文清堂的父亲是零队的法律顾问兼她父亲的私人律师,他们很小就认识。
他常常会到凉家去,她的哥哥凉祁风,做事有自己的一套风格,特立独行,是她父亲的重点培养对象。
她不一样,她为人低调,冷淡,也不太受人重视,她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她有自己的自尊。
文清堂从没见她哭过,甚至在她那年出了车祸后,他和凉祁风在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做完手术,她就像一张白纸一样毫无生机,她的眼睛半阖着,静静地听着他父亲数落她,眼睛里本就缺少的光芒,从那天起,全无。
他慢慢知道,凉家的前夫人,也就是凉祁风的母亲,和凉观真心相爱,凉祁风出生后,没几年她就病逝了,业内联姻,他娶了秦颖然,就没有正眼看过她,以至于凉洛亦也处于一种不受人待见的地步。
凉洛亦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诞生。
凉祁风现在这个妹妹没什么意见,甚至心疼她,不过他对秦颖然的态度另当别论。文清堂叹了口气,她在承受的压力,把她逼成了这样。
“小九……”文清堂捏住了她右手上的红线,语调清缓。
他以前不信佛,在她出事后去佛寺给她求了根红绳保平安,送出去的那天,她还没出院,看到红绳的一瞬间,笑了。
她很少笑,出院后无意中听凉祁风提起,那是除了她母亲和他,外人给他送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他默默记下那天,九月九日。
“好好准备小测”他收回手,“记得少抽烟”
烟瘾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这是他跳下矮墙,朝大楼走去前脑子里最后一个想法。但是他不知道这是凉洛亦烟瘾最重的几年。
凉洛亦在矮墙上坐了很久。
她从小没有感觉到多少父爱,对于他人口中的亲情总是嗤之以鼻,不作评论。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的烟,烟草气息总让她有几分冷静,她不应该有太强的情绪波动,她总是告诫自己。
她轻叹一口气,跳回地面,朝着宿舍走去。
她有的时候觉得,她从出生开始就是个错误,但是,还有人也会陪着她,还有事情没完成,那是她活在世界上的意义。
所以,她会拿下一切。
回到宿舍的时候,林许诺漫不经心正点着手机。
“你回来啦,段子仪拉了个群你看看”
凉洛亦坐在她身边,点开手机看了看,一个群聊(4)的小群出现在最顶端。
基本只有两个人在说话,她静静地看着林许诺段子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一个暗红色的头像突然出现在上面。
痕:要聊私聊去,别烦老子。
她听着林许诺的抱怨轻笑几声,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