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听到,强忍住心口翻滚的火气,低声说:“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黄寡妇看了一眼黄依依背后漆黑的房间,默了一下,摇摇头说:“到我房间说吧。”
“我嫌脏。”
黄寡妇的脸一瞬间变白,黄依依没管她妈变化的脸色,讥讽道:“怎么,不敢进来?也是,自从我爸走,你再也没进过这个屋子,哦,不对,你非要把我爸的东西全烧了的时候进来过,现在屋子里已经没有他的东西了,你怕什么?”
黄寡妇不想跟女儿谈论死去的丈夫,只能硬着头皮说:“我有啥不敢的,你想在这个屋里说那我们就进去吧。”
说着抬腿就要进屋,黄依依蹙起眉头,她闻到黄寡妇身上男人的烟味,胃里又开始翻滚了,强忍住不适,黄依依跟着进屋。
没有人开灯,屋子依旧陷在黑暗里,黄寡妇始终低着头,黄依依看着她妈那副样子,心里更觉悲凉,现在除了自己,没有人在想起爸爸的时候是怀念的吧,就连当初的枕边人都是一副避如蛇蝎的样子,更何况别人呢。
“你打算以后跟钱川怎么办?”黄依依沙哑的声音响起。
黄寡妇摇摇头:“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我呢?你打算将我怎么办?”
“你?你不是在上学吗?”
“我总不能上一辈子学吧?”
“那我让你钱叔帮你活动活动,你也进厂?”
“闭嘴!我新黄,哪来的姓钱的叔叔,你自己犯贱,别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你不嫌恶心,我还嫌脏呢。”
这已经不是黄寡妇第一次听到女儿这样说了,当然,她也相信,这肯定也不是最后一遍,每次女儿这样说她,她也从来不反驳,甚至是从最开始的羞愧欲死到现在能逐渐接受。
她没有理会黄依依的辱骂,而是继续平静的问:“那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吗?”
黄依依低头不语,沉默良久,才又开口道:“我要钱,多多的钱。”
听到黄依依的话,黄寡妇这才抬起头看向她,就看到黄依依靠在窗台边,月光透过窗户,照在黄依依的脸上,能清楚的看到黄依依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依依才上高二,不像是顾家的顾淼,永远都是乐乐呵呵的,这个孩子留了厚重的头发帘,一双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也没有从那里看到过笑意。
依稀记得,好像是好久好久以前,依依也会坐在丈夫的肩膀上,大声喊着“爸爸,我要飞起来啦!”
那时候,依依的眼睛里像是装了萤火虫,黑黝黝的眼珠像是盛夏的夜晚,但是能被星星点点萤火虫点亮。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在丈夫还没去世的时候?还是在自己跟了钱川以后?不记得了。
黄寡妇想不起来,也就不再想了,继续看着窗边的黄依依,“你要钱干什么?”
黄依依看着黄寡妇这么久不说话,还以为她不愿意给她钱,哼了一声,“怎么,你跟他这么长时间,他没给你钱?就算是个妓/女,完事儿了也得给嫖资吧?”
“你要钱干什么?”黄寡妇就像是没听到黄依依说的话,又问了一遍。
黄依依感觉自己的怒火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次次都是这样,这个女人每次面对自己,不管自己是什么态度,与她而言,好像都无所谓,自己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不对,被陌生人骂一顿也会生气的吧,但是这个女人面对自己,永远都是一副死人脸。
本来还想再说几句难听的话,但是黄依依突然觉得好没意思,不再看黄寡妇,转头看向放在旁边柜子上的爸爸的遗照,“我不想跟你一样烂在这里。”
黄寡妇这才像是七情六欲被人还回来一样,抬高声音问:“你要去哪?”
黄依依看着突然有些激动的黄寡妇,“我去哪,关你什么事儿吗?我想去没有你的地方,带着我爸一起,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的过日子。”
黄寡妇没理会黄依依后半句话,耳朵里不断地重复着“没有你的地方,没有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