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怎么还能把他扔下去,这般不知敬重?”
“一堆白骨跟砂石都没什么两样了,还有什么可敬重的?你会去敬重一块石头吗?”
“强词夺理。”夏林儿说。
“强词夺理?”司城歧风无比地不服气,“我强词夺理?难道不是你没道理吗?——喂,易老大,你倒是评评理啊。”
夏林儿看司城歧风冤屈得都要找死人评理了,好笑地将他瞪一眼。
司城歧风收回手,叹口气,说:“你对一堆无知无觉的骨头都比对我好,宁愿我这样淋着雨。”
夏林儿于心不忍,拉住他的衣服想把他拉进来:“那你进来,我俩换换位置,你身上不是有伤吗?”
“不要,”司城歧风却不肯动,“看着你淋雨我更难受。”
两人在狭小的坑洞里拉扯着,雨势却开始减小,不一会儿雨停了,乌云散去,露出满天繁星。
“好了好了,”司城歧风说,“别闹了,雨已经停了。”
夏林儿又拉住他的衣领,说:“你肩膀上的伤口怎样了?给我看一看。”
“这有什么好看,你难道有药吗?”
夏林儿还真有,刚才恰好在练武堂顺了一瓶。她从袖口中取出药来。
“咦?你身上为什么有药?”司城歧风问,“你哪里受了伤吗?”
“我就是扭了腕子,没什么要紧。”夏林儿解开了司城歧风肩头的衣物。司城歧风昨夜跳沉剑江,伤口浸了污水没有好生处理,这时肩膀的伤口已有些泛红渗液。
夏林儿皱起了眉头,自责地说:“真不该让你淋雨。”
司城歧风笑嘻嘻:“现在知道心疼啦?”
夏林儿替他上好药,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大腿,提醒夏林儿腿上也有伤。夏林儿脸一红,将药塞到他手中,说:“你又不是没长手。”
司城歧风失望地“哦”了一声,只得自己挽起裤腿上药。“我还当你关心我,”他说,“原来只是心里愧疚,不是自己刺的,就漠不关心了。”
这时,夏林儿注意到他肩膀以下似乎也有伤。光线太暗,夏林儿扯开他衣服凑近细看,才见他前胸后背竟满是淤青和擦伤。
“哇!”司城歧风笑道,“没想到林儿姑娘看上去正经,原来也这么——大胆。”
“你这些都是怎么弄的?”夏林儿问。
这些伤自然都是沉剑江里撞的。“别提了,”司城歧风恨恨说,“全是因为一个疯婆娘。”
夏林儿的脸色冷了下去,司城歧风这才意识到惹了她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连忙说,“是……”他急着想解释,但又发现根本没法解释,夏林儿若知道他找了个替死鬼,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唉!”他放弃地叹了一口气,“我真是太冤了。”
夏林儿默默拿过他手里的药瓶,将药抹上他背上的淤青。少年单薄的脊背看上去有些消瘦,一块块淤青高起在突出的肋骨上。左肋的淤青肿得最高,手一碰上去他就浑身一颤,难怪刚才跳下来抱紧他的时候,他会说受不了。她原本没当一回事,只当他说话夸张,此时才知道原来没有一丝夸张,这种情形,任何血肉之躯都会受不了,而他竟然还由着她抱了那么久。
他必然忍耐得辛苦。夏林儿心里一阵阵地刺痛。
这时,突然有四道笔直的血痕从司城歧风背脊中央映出来,就像四根琴弦从他后颈下方一直延伸到后腰。司城歧风顿时身子一僵。他把衣服拉了上去,盖住背上的痕迹,然后慢慢靠到洞壁上,半躺下来。他的额头上又挂满了汗珠。
“你背上那是什么东西?”夏林儿万分疑惑地问,“你这是怎么了?你为什么这几天总是这样?人也瘦得厉害。”
“瘦了就好。”司城歧风说,“我还怕不够瘦,特地少吃些。”
“你到底怎么了?”夏林儿问。
“没事,”司城歧风说,“过会儿就好。”
“过会儿?过多久?”
“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夏林儿看他痛苦得眼角都在抽搐,颤声道,“你……你怎么受得了?”
司城歧风望着夏林儿痛心的神色,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来。“我手下有一帮人,”他说,“知道他们背地里叫我什么吗?他们叫我怪物。像我这种怪物……没有什么受不了的。”
“我怎么帮你?”夏林儿问。
“你就跟我说话。跟我说说,刚才在上面,易远发把话说得那么动听,你难道就不心动吗?为什么还是跳了下来?你不怕真的摔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