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1790年10月拿破仑的休假就已满期,但他仍然在科西嘉待到了1791年2月。
原本他应为此遭受关六个月禁闭的处罚,但君主政体已值风烛残年,他所在的团也快要哗变,所以此时军官乐于不讲任何条件将他争取回部队。
就在拿破仑离家后的第二天晚上,卡罗琳悄悄置备了一身行装,到码头乘上了一艘开往普罗旺斯的船。
一个九岁的小姑娘,要独自一人前往军团去找自己的哥哥,这是一个多么冒险的举动!
然而卡罗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只知道一点,那就是,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不想再从拿破仑身边离开!
这是出于什么样的感情呢?一个小妹妹对哥哥的依恋?还是一个小女孩对偶像的崇拜?或许二者都有吧。
但不管怎样,她,卡罗琳,现在正站在甲板上,迎着大西洋吹来的西风,俯瞰着地中海翻涌的雪浪。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高呼一声。
“哥哥,我来了!”
……
在奥松一间简陋小屋中居住的拿破仑刚打开门,就看见了气势如虹,激情飞扬的卡罗琳。
“你来了?你来做什么?”
他皱着眉头,看着一路不知道换乘了多少种交通工具,走了多少路的,从头到脚脏兮兮的卡罗琳。
“我来陪你共患难啊,这里饱受索恩河沼泽地带瘴气的困扰,多不舒服啊!你又那么孤单,约瑟夫和吕西安都不在,身边连一个懂你的人都没有。”
拿破仑的心微微震动了一下。
是啊,他觉得身在人群中,却总是形单影只。
每个晚上,他抬头仰望月亮,就会想到科西嘉,想着窗台下的卡罗琳有没有同样地在对着月亮思念他。
而现在,卡罗琳,这个比他想象中勇敢一千倍的小女孩跨越山海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已经不想再让她回去了,他想永远握住卡罗琳的小手。
然而……
“不要胡闹了,立刻回去。”一开口,却说出了最违背自己的心意的话来,“这儿的环境这么艰苦,不是一个小姑娘能承受的。”
卡罗琳轻笑了一下,并没有回应。她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环视四周。
空荡荡的房间里,有一张没有帐幔的床,一张堆满书籍和文件的桌子,剩余的家具就只有两把椅子。
很显然,一把是拿破仑的,一把是路易的。
他临走前把路易带走了,让他在附近的学校念书。
“你平时都吃些什么?”卡罗琳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没空照顾你,军团还要训练呢。”
“不是你照顾我,而是我照顾你。”卡罗琳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靠吃面包续命,把省下来的钱攒起来给路易缴学费。一旦小有盈余,你就立即买书阅读。你可真厉害,有道是‘如果我有两块面包,我一定用其中一块去换一朵水仙花,喂饱我的灵魂’,你是这句格言的践行者。”
拿破仑眯起眼睛。
“你怎么知道?”
“听认识你的人说的。”卡罗琳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哦,还没告诉你,我已经应聘了拉费尔军团的伙房工作,现在我是你们的厨娘。以后你的饮食质量由我来保证,所以,把你买面包的钱都拿去买你的书去!别弄得那么可怜了。”
“卡罗琳?!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拿破仑大惊失色。
卡罗琳傲然地挺起胸来。
“当然不是开玩笑了,我三岁就开始泡厨房,现在已经熟练的不得了了。”她往椅子背上一靠,“现在还说让我回家的话吗?如果你还这么想的话,就去请示你的上级吧,不过,我也没那么好打发!”
话音刚落,她的双脚就离开了地面,被对方抱着原地转了一圈,放在了桌子上。
“卡罗琳,我好想你。”他用温柔如水的目光望着她,“是你自己将手向我递过来的,那么你就做好心理准备吧,我会牢牢抓紧它,想让我放开已经永远不可能了。”
卡罗琳终于灿烂地笑起来了。
“太好了,哥哥。”她心满意足地说道。
就在这时候,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一本书,她低头一看,是卢梭的《社会契约论》。
“这本书我也看过。”卡罗琳道。
拿破仑面露惊喜之色:“什么?你看过?那你觉得怎么样?”
“我嘛,我觉得很浪漫,就像他写的小说《新爱洛绮丝》一样浪漫。”
“这怎么说?”
“说实话,最开始吸引我的地方,是他对科西嘉岛的偏爱。他从自给自足,酷爱自由的科西嘉岛民身上看到了他主张的‘社会契约’中的种种表现。”
卡罗琳嗓音宛转地叙述着。
“一切社会和政治制度都发源于人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