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会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好像与生俱来。
从小到大,无论是同学老师,父母亲人,还是下属同僚,他都能把这些关系处理得仅仅有条。即使是竞争对手,他也能让对方心服口服。
孟宴臣从来都没有让任何人失望过。他从来都没有不礼貌过。
他永远都是那个游刃有余的国坤孟总。
他永远都是那个把滴水不漏做到极致的孟家公子。
就好像永远都不会破碎一样。
孟宴臣像一个永远都不会出错的程序一样,所有的指令都完成得很完美。
就像曾经的那一场场闹剧,他总是最后成全了所有人,却默不作声地牺牲掉了自己。
但是他独独不是很擅长于处理情感。
情感是程序永远都无法完成的指令。
他从来都只是会抄袭克己复礼的模板。他不会,所以他只能像套公式解题一样去处理。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他也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可是这一次,孟宴臣却觉得自己好像出了失误。
面对眼前叶子的沉默,孟宴臣感觉自己的心里突然敲起一阵鼓点。
他发现自己现在已经不能像曾经那样游刃有余地对待叶子。对待他们之间的你来我往的牵扯,孟宴臣猛然惊觉这其实并不容易,或者是他本不该觉得这么容易。他发现了自己以往的自以为是,他开始措手不及。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究竟是哪里,让他对这段关系恋恋不忘。
以至于如今这样仓皇,这样冒失,这样迫切地想要留住一个曾经试图诬陷他的女人。
孟宴臣觉得自己有病。
堂堂国坤孟总推掉两个国际线上会议和一家收购公司的签约大早上亲自跑到大礼堂的后门堵住一个大学本科生要和她签劳务合同,孟总本人自己都觉得荒谬。
但是他就是这么做了。他现在甚至还在为对方的不点头而紧张。
在来的路上他就在给自己反反复复地想理由。
他清楚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他想要让对方知道,他也想弥补,他也想忏悔。
对不起,我对你说了那么多恶毒的话。
对不起,是我故意地刺激,是我有意地借你自毁。
即使是我们之间已经变得如此尴尬,即使我们之间是最不该再有交集的。
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跟你就这样没了联系。
“孟总,我有什么好值得你耍的?”叶子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孟宴臣的眼睛。
孟宴臣的心猛地一紧。
“您是个商人,每天见形形色色的人,我的那点小心思您一眼都看得出来。”
“您让我不要把自己想得太聪明,您是不会那么轻易被糊弄的。”
“是您让我这个令人厌恶的飞蛾不要妄想成为蝴蝶的。”
“是您最后要我走开的,孟总。”
叶子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眼眶却不争气地酸涩起来。
“那您现在这是在干什么呢?您到底把我当什么呢,是一个可以随时卸载的程序,还是一个您散发同情心的工具?”
叶子偏过头,不去看孟宴臣愈发凛冽的表情。
“孟总,我是喜欢你,但是你有必要这样对待我吗?”叶子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她把这句话重新问了一次清醒的孟宴臣。
孟宴臣,你真的懂我的心情吗。
孟宴臣,你觉得你现在这样,我就该对你感恩戴德了吗。
孟宴臣,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
你如果只是为了让你的愧疚终结,那我不要了。
孟宴臣说不出话来。他只是觉得早上的风,怎么能这么冰凉。
“如果你只是觉得对不起我......不对,孟总怎么会觉得对不起谁?”叶子自嘲地笑笑,“孟总,这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是我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是我痴心妄想不知好歹,是我心机又恶毒,得不到的就想毁掉。”
“那天晚上你还没有看清楚吗,孟总。”叶子突然上前,迅速缩短和孟宴臣的距离,微微抬头,姿势正如那天晚上两个人在江边,叶子无意识地抬起脸颊,问孟宴臣自己需不需要整容。
叶子确信自己当时看到了孟宴臣眼睛里的深邃和不算清白的暗涌流动。就像现在,在同样的姿势下,叶子确信自己看到了孟宴臣眼睛里的不知所措和不忍心。
还有那她厌恶至极的怜悯和愧疚。
叶子没有在那双眼睛里面找到自己期待的东西。
叶子笑了,孟宴臣听见她轻轻地说:“我不是什么好人,孟宴臣,所以不要再来救我了。”
叶子想,最后一次了,就让我再叫你一声孟宴臣吧。
是我自作聪明,以为见到了旁人没有见过的破碎的你,就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