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吗?要不还是搬到前堂来住,饮食可安?要不要来小厨房一起用?有没有缺漏?
最后一句问的是:吴尚书何如?
父亲凉薄,从前便不顾她们母女被一个妾室挤兑,只会让母亲宽和大度,要有做正室的气度,容人的雅量,不要与一个妾室计较。
如今他还要用亲生女儿去换取前程。
看着面容如昔日一般的父亲,雪凝这才第一次清晰意识到,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锦哥儿的父亲,是红夫人的丈夫。
雪凝咽下心中苦涩,回到院子里,春花秋月却告知母亲刚刚又吐了血。
借着昏黄的烛光可以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几乎瘦到脱相,容颜憔悴,双唇泛着不正常的白。
雪凝端着刚煮好的元宵,擦了擦眼角,整理好情绪,软软道:“娘,今个儿是十五呢。赏花灯,吃元宵,花灯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咱们先吃元宵吧。”
大半碗水里可怜地飘着黄乎乎的几个小团,说是元宵,其实只不过是从小厨房捡了点剩下的米面,略搓了搓煮的。
“咳咳……真好吃……”
“雪凝……咳咳……是娘不好,不能保护你,去洛阳,离开这里……”
正月十五这一天,她同时失去了母亲和父亲。
苏茜临死前把剩下家产地契尽数交于了雪凝。
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雪凝年纪尚小就坐在金矿上,没有宗亲帮衬便罢,那厢还有沈文思和罗衣红蠢蠢欲动谋夺家产。
料理了母亲后事,雪凝携两奴婢连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渝州。
如今她以病弱之躯养在晏府,目的倒也单纯,既要攀高枝寻个能护得住的,可没有比百年世家,三朝元老的文国公晏家更好的世家大族了。
在大夏,官员的派系,世家的关联,皆是建立在世代为官的名门望族之上。
而大夏境内如今最大的世家门阀,陇西李氏,赵郡郑氏,清河崔氏,洛阳晏氏,这四大家族之首便是洛阳晏氏。
晏氏不仅有着崇高的地位,还有着一呼百应的威望,百年来得积累让晏氏一族的辉煌更是在今朝达到了巅峰。
官场上有官官相护,世家宗亲之间的姻亲关系更是盘根错节。如今那罗氏和沈文思的利益绑在了一块,雪凝若是不寻个立得住的可以依靠,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祸事。
她不怪苏氏宗亲对母亲一事的袖手旁观,也怪不了,舅舅说了,那是关起门来的事,他们外人手没那么长。
且说到底来洛阳不还是靠了苏芷兰姑姑吗?
不然靠着她一个小小女子怎么带着家产,全身而退地从沈府偷偷溜出来呢?
雪凝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她怨不得,也不能怨。
最后几针收了线,雪凝让人把抹额好生收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便起身去了苏芷兰的幽兰苑。
影影绰绰的纱幔后,苏芷兰坐在酸枝木如意梳妆台前,身后四个玲珑剔透的丫鬟,正在服侍梳妆打扮。
苏芷兰看着外间等候的一抹倩影,待梳妆完毕后,才轻轻抚了抚发髻,招呼雪凝过来。
“姑姑安。”
苏芷兰笑了笑,慢条斯理道:“倒是姑姑不好,一时忘了时间,让雪儿久等了。”
边说着望向镜中,苏芷兰随手拿起妆奁里的一只珍珠扁簪在发髻间比了比,又叹了一口气放在桌子上:“姑姑年老色衰,打扮起来倒不必你们小丫头。”
雪凝微微垂着眼睫,低声道:“怎么会呢,姑姑容色绝美,娘亲从前每每提起姑姑,都说姑姑面赛芙蓉,耀如春华,是族里最漂亮的。”
“真是个好孩子。”虽然知道这话有奉承之意,但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的容貌呢,特别是苏芷兰这种嫁入高门,年华已经老去,夫君宠爱不再的贵妇人。
“今个儿姑姑带你去见见老祖宗。”
文国公府诗书传家,以孝为先,最为尊长,这国公府老太君既尊且长,是最最尊贵的人不过了。
老太君是高门贵女出身,最重规矩,讲究一个贞静二字。庭院内丫鬟婆子们端着托盘来来回回,姿态优美,完全不发出多余的声响,只听得细碎的脚步声。
穿过庭院,就是老太太的正房大院,两边还有双数耳房,以抄手游廊相连成一个回字形,遮阳避雨的好妙处。
老太太的院子是真真费了心思的,雕梁画栋自不必说,更有奇石垒成十米高的大假山,间有活泉涌动,数条赤黄锦鲤在池中游动。
这个年纪诸多忌讳,院中没有种任何花卉,只青松翠柏佳木茏葱,哪怕是凛冬之际,也不见一丝枯败之色。
几个粗使的丫鬟手中拿着竹帚在扫堂前的积雪,见了苏芷兰一一委身行礼。又见一个穿着靛色云绸夹袄搭深色百褶裙,头发规规矩矩梳成发髻的长脸丫鬟挑帘走出来。
是红梅,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