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两个人都起了个大早。薇薇安换上了乔什跑了好几条街才买到的袍子,乍一看跟莉德亚学院的院服十分相似,材质却好得多,穿在身上柔软飘逸,不加任何修饰和装点的脸蛋美得熠熠发光,活脱脱一个刚刚降临人间的希腊女神。
乔什也穿得活像个严肃的传教士。丰盛的早餐上桌也没有了往日的兴奋,两人只是沉默地咀嚼着食物。
薇薇安从小就这样,只要起得太早,这一上午都别指望有什么充足的精力。
可想而知在学院上了两年早课的她有多崩溃;乔什则还是想着附身男爵的那个恶魔,小时候听老人说这东西最怕圣水和十字架,心中不住地懊恼应该早点打听附近哪里有教堂的……
早餐都没吃完就跑去跟小伙计嘀嘀咕咕些什么,出门前薇薇安亲眼看见小伙计塞了个纸包在乔什手里。车夫杰克依旧老老实实坐在驾车位耐心等待着自己捉摸不透的雇主。
一切准备就绪,化名为玛格丽特·克莱因的薇薇安向着兰卡斯特男爵的庄园进发。
“玛格丽特·克莱因?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乔什好奇地问。
“我只是单纯喜欢玛格丽特的发音,而克莱因……是我母亲的姓氏。”
一路上薇薇安都歪在乔什身上迷迷糊糊地补觉,乔什甚至怀疑自己的肩头有她口水留下的印记。然而马车一停稳,杰克前去叫门的功夫,她火速理了理头发又变成了那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神。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裂开,乔什感到了迷茫。
负责引路的是自称管家的约翰,他看起来年纪实在不小了,花白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贴在头皮上,略方的脸型显出诚实可靠的气质,与头发同色系的小胡子一看就花了很多时间来养护。
老约翰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与乔什寒暄起来。
“这位就是在南方名声大噪的驱魔师玛格丽特·克莱因大人!受到上帝的指引来为兰卡斯特男爵大人排忧解难!”乔什这样年轻好看的孩子一本正经吹起牛来可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管家老约翰脸上的笑容变得热情真实了不少:“原来是驱魔师大人光临!请您一定要救救男爵大人!”
“我尽力而为。”刻意压低的嗓音,再配上薇薇安一脸的“神爱世人”,彻底唬住了病急乱投医的老约翰:“您一定就是上帝派来拯救男爵的天使大人!之前的每一位驱魔师都满脸骄傲信誓旦旦,结果离开庄园的时候没被吓病都算厉害的!只有您……只有您跟他们看起来都不一样!”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进入了大厅,杰克被老约翰唤来的男仆带去了仆人居住的楼层安顿,薇薇安正在细细观察着这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正厅,就听见一道温柔悦耳至极的声音:“有客人来了。”
她循声抬头,只见一名穿着月光色真丝长裙的女人正走下盘旋的楼梯缓缓靠近,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女仆服饰的年长女性。
女人象牙白的鹅蛋脸上嵌着一对杏核形状的眼睛,眼中的哀愁与细细的眉毛相得益彰,像是雾气笼罩的温德米尔湖,素净的嘴唇透出月季花独有的粉色,眉心若隐若现的褶皱牵动着注视着她每一个人的心。
“这是从南方来的驱魔师玛格丽特·克莱因大人和她的随从,艾德琳夫人。”老约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似乎是故意把夫人这个词咬得很重。严肃的表情使得他脸上的皱纹更加深刻,完美符合了薇薇安对一个资深男管家的刻板印象。
“原来是驱魔师大人光临,我是伊芙·艾德琳,暂时主管着庄园的所有事务,两位有什么需要请随时让我知道。”明明是宣誓主权的一段话,也被伊芙夫人说出了令人心疼的语调。
她身后的女仆打扮的中年女人适时上前扶着她走向一旁的天鹅绒沙发:“夫人,您的身体要紧,有什么事还是交给我来做吧!”说完用那双目光犀利的三角眼扫视着在场三人,紧抿着向下弯的嘴角显示出主人抗拒的情绪。
“是我们冒昧打扰了,夫人这是生病了吗?”薇薇安满脸关切以退为进。
“我的身体没什么事,只是男爵病了这些日子,我实在担心……”艾德琳夫人喝了一口热气蒸腾的红茶,用细弱的声音回答道。
“我们夫人自从男爵大人生病以来吃不下东西更睡不着觉,一天好几趟地探望照料男爵大人,累得生病也是无法避免的,各位有什么需要还是来找我吧!”
放下艾德琳夫人的茶杯后,那位中年女仆终于敷衍似的与三人点头行礼,“忘了跟尊贵的客人自我介绍,我是兰卡斯特庄园的女仆长,我姓莫尔。”从她冷硬的嗓音中薇薇安可没觉得自己尊贵,反而像是打扰了她们平静生活不受欢迎的远房穷亲戚。
没等三人做出什么反应,莫尔女仆长便坚持扶着艾德琳夫人重新朝楼上走去。
“克莱因小姐,请允许我为您介绍您的房间,往这边走。”老约翰找回了笑意,出声打破了这一室古怪的气氛,薇薇安没有错过他望着两位女士离去的方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