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原爱在山里看到一片梅林,都挂满了比拇指还大的青梅子,摘了一捧回来,滋味很是酸涩。
“Sophie还是很喜欢吃酸的东西呢。”筱原俊哉笑道。
只是这酸,几乎难以入口了。于是筱原俊哉拿了去,调了青梅酱,做了青梅汤,用青梅和紫苏焖鸭,还熬了一点青梅酱,很是对她口味。最后他们还一起再去摘了些来泡酒。
“待这酒好了,便也算是青梅煮酒。”她说。清风里他的笑颜,让她无比地安心。或许她期待着的岁月的模样,便是这样的吧。
不久枇杷黄了,很快杨梅也红了,又到了吃水无月的时候。傍晚筱原俊哉把西瓜放入院落里的水井中浸着,第二天中午对半切开,林原爱一勺一勺地挖着糖心吃。
“虽说是六月初,天倒还没有完全热起来呢。虽说有几天闷热的,但一阵雨一阵凉。”林原爱说。
“许是因为在山里吧,要凉快一点。明天就是芒种了呢。”筱原俊哉说。
“芒种节,饯花神。芒种一过,花神退位,便是真正入夏了。”
次日林原爱也早起,几天未出门,外面果然已是一片夏日景象,树花谢尽,树木郁郁葱葱的新绿仿佛要充盈整个空间。草长莺飞,野草漫膝,各色的野花一簇簇地开着。樱花树上已结着或红或黑的果实,路边那片梅林,已落了一地黄梅,只有榴花耀眼。
林原爱在山坡上坐着,因为前几日下了雨,气温降下来,还很是凉爽,空气里都带着草木清香。她一道走一道看,看到中意的野花野草便摘上几株,准备带回去插花,不想一个不留意,一脚踩空,竟从山坡上摔下去。幸而这里的山不算陡峭,也没有撞上山石,但这一跤还是摔得林原爱颇为狼狈,手脚和后背都火辣辣地疼,连衣服都摔破了。林原爱站起来,觉得没有摔断骨头,便一瘸一拐地往回走,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车道上,又欲哭无泪。她本是个路痴,平时就不认路的,何况在山里,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此前出来,都尽量不走远,再误打误撞地走回去,还有许多次是筱原俊哉见天黑了她还没回来,出来寻她才把她带回去的。可这天她心情高兴,信步就走远了,而时方上午,筱原俊哉也是不会出来找她的,她又认不得回去的路。这么想着,林原爱心里更加丧气,身上又疼痛,索性就蹲在路边。
在林原爱自暴自弃,打算蹲到傍晚筱原俊哉来寻她时,一辆车停在她面前,林原爱抬头望去,见车上下来的是高山信介,她便扶着旁边的树干站了起来。
高山信介见她这样子,快步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嗯,没事。”林原爱说,想掩饰自己的窘况。但她现在身上还粘着不少草屑,头发凌乱,衣裳破烂,高山信介拉过她的手臂,看见一大片擦伤,腿上更是在流着血,林原爱见他狠狠地拧了一下眉,脸色很是难看。
“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林原爱解释道,想收回自己的手臂,但高山信介没有松手,反而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将后座放平,小心地将她送入车内,然后一踩油门,往医院开去。高山信介刚停下车,便有护士迎上来:“高山大人!”高山信介只略点了点头,从后座将林原爱抱下来,林原爱有些窘迫,想挣开他的怀抱,低声道:“没事的,我可以自己走。”里面医护人员也已经推了轮椅和担架出来,但高山信介却一路将她抱入了诊室,对医生说:“她摔伤了,帮她检查处理一下。”又对门口的护士说:“帮她准备一套换的衣服。”待医生护士来帮她脱衣服检查时,高山信介才退出诊室。
高山信介刚停车的时候林原爱就认出来了,这是四年前她曾住院的医院。那时候,她想要带筱原俊哉离开嵯峨野,没走出平安宫多远就被发现了,惊动了十御家的家老连夜赶来,他们认为这是不可饶恕的重罪,坚持要处置她,无论筱原俊哉怎样哀求,他们都不为所动,筱原俊哉被逼无奈,只得亲手枪杀了她。高山信介是那个大殿上,除了筱原俊哉外,唯一一个青年人,也是唯一一个对她流露出了怜悯之色的人。也许正是这点恻隐之心,让他不顾家老们的在场,公然出面救下了她。那天深夜,他抱着中弹的林原爱,开车飞驰来到这嵯峨野里的医院,命令这里的医生全力救治她,将她救回来后,也是他在家老们前一力保全了她,否则她是不可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的。可以说,林原爱这四年多的性命,是高山信介为她续上的。因此对于高山信介,虽然口不曾言,但她的内心始终是怀着感激的,不是因为他救了她的性命,而是因为他对她的那点善意。
医生给她处理了伤口,又推着去拍片,检查结果是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皮肉伤。
“需要留院观察吗?”高山信介问。
医生回答:“也可以回去,按时换药,伤口不要碰水,清淡饮食,注意休息。”
高山信介看向她,林原爱道:“我回去。”
高山信介对医生道:“带个护士回去照顾她。麻烦你每天去看她一次。——小泉在吗?”
“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