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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绝杀(2 / 3)

入鞘,下一瞬,整个人已被他打横抱起。

“江雪鸿!”

“嗯。”

阵心杀气尚未完全消散,只能徒步往外走。血滴幻化而成的牡丹随着涟漪荡开一线,少年道君来势匆匆,此刻却走得极慢,好像脚底踩的不是水,而是泥,怀中抱着的不是恶贯满盈的妖女,而是一块满是裂痕的玉。

十年相伴,二人的元神已有了互补的本能,随着肌肤相贴,暖意和灵力也一点点涌来,进入心脉却顷刻消散。

陆轻衣高傲一世,此刻偎在江雪鸿怀中,竟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不需理解宽恕,不管屠魔弑仙,她曾那样喧嚣地活着,却终要寂静地死去。

而这个人,又是为何来此呢?

粉瞳中波光潋滟,映出月下之人清冷的倒影,似想要问出心底那个执念:“覆水难收,你既然与我决裂,为何又要冒险闯阵?”

对方依旧默然。

陆轻衣垂头轻哂:“是为了取回仙器吧。”

上清道宗四大秘宝有三样都落在她手中,江雪鸿虽然屡次索要,但始终没能遂愿。

雨势大了起来,阴云渐凝,月光也成了冷蓝色,淡得几乎看不见。

江雪鸿把陆轻衣安顿在崖岸某处,将深嵌肌骨仙器碎片一一取出,复又渡去些许灵力,方开口道:“器灵已毁,恐难修补,绝杀极阵惊动十洲,戮仙之过须由众仙尊登刑堂问审。”

换而言之,悬尸城头还是挫骨扬灰,根本不由她挑。

“原来是收尸的。”心头似有什么被轻轻抹去,陆轻衣神情淡淡,同落稽山中同床异梦的无数日夜一样,倚上他的心口,“说句假话比登天还难。”

“……抱歉。”他道。

夜雨淅淅沥沥,像极了百年前。

那时,她隐瞒身份,为了偏取秘宝费尽心机:“鸿哥哥,这是我攒了几个月的零钱才买到的发带,你就收下吧!”

纸伞一阵颠簸,重新端平时,墨蓝发带已被硬塞进少年怀里。

“喂,”少女晃着伞柄看他,“你受人馈赠都不道声谢吗?”

少年却还保持着执伞的动作,单手解着绳结,愣道:“我从未受馈于人。”

少女弯起眸子:“那你的第一句‘谢谢’就说给我听吧。”

水滴四散飞溅,伞下少年眸色微动,神情依旧是淡淡的:“……多谢。”

当年,她百般讨好,不过换他一句有口无心的“多谢”。

后来,她倾尽爱恨,不过换他一句淡然置之的“抱歉”。

飞鸿踏雪泥,爱像那毫无价值的发带,湮灭无迹。恨却像灵器不成模样的碎片,划在心尖,刺入骨血。

陆轻衣收敛思绪,在江雪鸿怀中仰头,突然唤道:“鸿哥哥。”

男人口中的修复诀猝然停顿。

“鸿哥哥,”陆轻衣用少女一样的天真语气道,“黄泉路那么冷,你陪我好不好?”

残灯碎落一地,江雪鸿俯身似欲开口,却不知为何欲言又止,只轻掠了掠那干裂青紫的唇。

这一句,是谎话还是真心?

五感渐淡,陆轻衣看不到江雪鸿素色衣襟上除却腥污,还有不少灰土细沙,听不到他被雨声盖住的凌乱心跳,也感受不到那只扶在自己后肩血洞处的手正轻颤不止。

又静了许久,直到陆轻衣眼帘半垂,才听得他轻问:“你……可有余言?”

余言?遗言还差不多。

容颜在暗夜里模糊不清,想必仍是清冷绝尘的。周身被松雪云竹的气息围绕,从没有这样一个人,离她这样近。

死到临头,陆轻衣脑海中闪过恶劣的念头——不能拉他下地狱,也要给这洁癖留一辈子心理阴影。

于是,她勾起沾血的唇,冒着冰雨,合眼吻了上去。

生既率性,死亦纵情。

握在肩头的手倏然收紧,江雪鸿瞳孔瞪大,近乎本能地拥她入怀。无言胜过万语千言,痛感经由唇齿淡化成梦幻泡影般的柔情眷恋,陆轻衣竟恍惚觉得,这个无心无情的人,爱她到极致。

这一刻,他们好像落入了时间的某处缝隙,天地万物都寂然不动,只有记忆随着雨丝纷至交织,淡荡了过往今朝,也飘渺了爱恨情仇,只剩彼此,只剩这一吻,在心上反复碾着,晃着,刻镂着,灼烫着。

原来这样冷的人,双唇竟也是炽热的。

凝血的广袖垂落,陆轻衣力竭松手,迫切想看江雪鸿含怒的神情,却怎么都睁不开眼,只模糊听见飞花落叶般潇潇沥沥的雨声里,他在唤她的名姓。

这次,是真的走到尽头了。

“江雪鸿,”她心头一松,绽出一抹明媚如春的笑意,纵使不信神魔,也不禁赌咒发誓起来,“若有来生,我定要让你被这尘劳爱欲玷染殆尽,饱尝尽求而不得,舍而不能的蚀骨滋味。”

黑暗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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