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空虚,假以时日若是后宫有主,封六宫,最少也能捞着个妃位。
韵山摇了摇头,喃喃道:“宫中并非讲究情爱之地。只希望小娘子能早日想明白,日后才能好过一些。”
时至深夜,万物俱寂,只隐隐有浅淡的风声。
甘露殿内依旧烛火未歇,漏钟滴答滴答地响个不停。
殿内的小太监靠着柱子打盹儿,重归进殿侍候,战战兢兢,不敢懈怠。
君主即位,政务格外繁忙,何况废帝不问政务,整日向往长生不老,还不忘流连后宫,自是扔下了一堆烂摊子。
他重新为陆醉沏了壶浓茶,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陛下,现在已是亥时了,您该歇下了。”
陆醉瞥了重归一眼,冷笑道:“你管得倒不少。”
“奴才也是为您好”,重归皱起脸,“您若是累倒了,朝堂百姓们还能依靠谁?”
他抿着薄唇,沉默着放下最后一篇公文,规整地叠在案角处,低垂眉眼道:“你去她那儿,告诉她的丫鬟,明日卯时马车候在宫门外,辰时即可到城南的香汀水榭。”
重归应了一声,见陆醉起身要往寝殿去,忙小跑跟上,犹豫了几分才道:“奴才方才见胭娘子哭得伤心……”
他闻言停下了脚步,扯了扯唇角,似隐有怒气。
只听陆醉轻哼一声,声音薄凉,“哭得伤心又如何?”
此话一出,重归怔愣了一下,不敢再多言。
倒了寝殿,陆醉脱下外袍,问他:“令人打的首饰可好了?好了就给人送去。”
那日他瞧见初胭穿戴的朴素,便下令叫人打了金钗玉簪,各式各样的,都是眼下贵女们最稀罕的式样。陆醉吃不准她喜欢什么花样,索性让下面人样样都打了个遍。
重归忙道:“样式太多,不如明日先送去做好的几样?”
他点头,没太在意,“只要送去即可。”
重归笑道:“奴才遵命。不知明日小娘子接到陛下的赏赐,该有多高兴呢。“
陆醉哂笑了一声,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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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不是昨夜疲惫不适的缘故,初胭这一夜竟睡得踏实。
韵山赶在寅时半将她唤醒,侍候她洗漱梳妆,好在她杏眸虽有些肿,但也无伤大雅。
初胭神色恹恹,无精打采,并没有即将可以出宫的喜悦。
外头的天蒙蒙亮,她提着裙角上了马车,往城南的香汀水榭去。
一路颠簸,待到了地方,天光已大亮。
这是个好天气,碧天白云,鸟语花香。初胭下了马车,见门口是徐宝舒亲自来迎她。
徐宝舒笑得开怀,看到初胭来了,就亲亲热热地挽着她的胳膊,带她往内走。
这座别院,是晋国公府名下的产业,院中有个天然形成的湖,因此取名为香汀水榭,供府上的贵人们游玩欣赏。
今日,是徐宝舒在此举办赏花诗会,因此众人才有这难得的机会进来赏景。
一进园子,是姹紫嫣红,群芳争艳。
再往里走,先是穿过一段竹间小路,竹香味沁人心脾。
只待再走上一刻钟,视线豁然开朗。
那是个不算太大的湖,然而胜在湖水清澈,一眼即可看见湖底卵石。
湖边种植垂柳,风拂柳枝,漾起湖面层层波澜。
初胭本还因为昨夜之事难过着,可一看如此美景,一嗅空气如此香甜,心境竟好了许多。
湖边,女眷们三三两两地交谈说笑,姿态举止优雅。
徐宝舒领着她走到众人中间,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前日去庙中偶然遇见的小娘子,相谈甚欢,因此邀请她来一同参与。”
众女皆笑得端庄,看向初胭的眼神和善。
她也跟着弯起唇角,露出两只可爱的梨涡,声音软糯,“我叫初胭,胭是胭脂的胭。”
初胭的话音将将落下,就见一仆从气喘吁吁地跑来,禀告道:“小娘子,外头来人,说是自宫中而来……”
宫中来了人?
贵女们又三三两两地小声议论。
这不过是个闺阁女子们闲来无聊地小聚罢了,怎么还惊动了皇宫中人……
只有她轻轻咬了咬下唇,知道是陆醉遣了人来,至于所为何事,初胭也不知道。
她低下了眼,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他不要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