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伏在马背上,方才能避免那杂乱枝桠划伤她的脸颊。只是在颠簸之中,她也跟着没了握住缰绳的气力。
坠马吗?初胭咬着牙,早已忘记哭。她虽然不想再这么屈辱的活着,但是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丧命……可是她真的已经没有力气了……
她的眼泪涌了出来,前方飞速而过的陌生景色令她恐惧。初胭被颠下马时,口中模模糊糊地呢喃着一个名字……然而一切就好像是编撰好的一样,在她跌到坚硬的土地前,先落入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那匹白马还在疯了似地往前奔去,初胭窝在陆醉的怀里半睁着杏眸,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嘴唇张张合合地发不出声音来,可隐约能够辨别她在轻唤他的名字,然后就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陆醉的面色沉如水,抱着初胭往自己的马车上去。
重归随行,本觉得陛下大费周章出宫来是小题大做,可此时他见初胭是被抱回来的,右眼皮子一跳,心道不妙,连忙上前道:“陛下,胭娘子这是怎么了?”
陆醉抿紧了薄唇,瞅了重归一眼,目光凛冽,似是要杀人。他还没来得及将初胭送进车内,便听见一阵马蹄声传来。
随着“吁”一声,马儿停了下来,而翻身下马的,正是年芳池。
年芳池瞧起来并不十分惊讶,她朝陆醉盈盈行了一礼,细声说:“臣女见过陛下。方才李娘子同臣女说胭娘子的马受了惊,往这密林中跑,我不敢慢待,匆匆骑马来寻……”
年芳池停顿了一下,脸上不见焦灼,却是得体笑意,“没想到陛下竟然在此。”
陆醉睨了她一眼,先将初胭抱到马车中好生安置,这才看向年芳池。他的唇角扯起一抹寡淡而疏离的笑容,凤眸中隐含讥讽,嗤笑着吩咐重归:“带回地牢,好生审问,务必找出真凶。西郊暂时封锁,只可将有请帖的贵女们放出去,其他闲杂人也通通带去地牢。”
年芳池闻言一怔,又连忙跪了下来,慌张道:“臣女自知有错,但是实在不知此人是谁,就算进了地牢,臣女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呀!再者言,家母身子不好,若是知晓臣女进了地牢,势必会头疾复发,又该如何是好?”
陆醉哦了一声,又冷笑了一声,淡声说:“朕想这世上应该不会有人承认自己做了坏事,仅凭你的一面之词,朕无法相信。再说你母亲身子不好,与朕何干?”
他的话说得轻飘飘的,仿佛年夫人不是他的姑母,而年芳池和他也无半点关系。
陆醉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说完话就上了马车,其他的事皆交由重归还有侍卫手下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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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醉只是面上瞧着平静非常,实则早已心急如焚。
他同意初胭赴约骑马,是料定年芳池不敢在青天白日之下对初胭不利,更认为初胭有自己的庇佑,想来年芳池会忌惮三分。
不曾想年芳池还是本性不改,甚至嚣张到果真要对初胭下手!
还好他今日跟着来了。
陆醉垂眸看着她紧闭的杏眸,还有翕动着苍白的嘴唇,伸手轻轻拭去她额间细汗,动作怜爱而温柔。他口中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跟哄孩子似的,而初胭本还轻轻颤抖着的后背,也随之慢慢松懈了下来,软软地靠在软垫上……
初胭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有温柔的安抚还有低声的抚慰。而这些,竟然都是梦境中的陆醉给予她的……
如果,陆醉果真对她如此,那该有多好呢。
她缓缓醒来,眼前虽然有些模糊,但是也可以隐约辨别那熹微的晨光。初胭按了按额际,正想要起身时,一抬眼,竟然看到陆醉正倚在小榻上浅眠……
陆醉怎么会在这儿?初胭眯起了眼儿,正欲起身,陆醉觉浅,恰在此时醒来。
二人就这么对视着,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想服软先说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