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细究的话,大概是因为愧疚和责任感的双重作用。
一旦你带着资产离开,这些年来为书屋工作的员工们不得不在这种低沉的时期受到失业的双重打击。
当初爸爸就是因为失业无力承担家用选择了最极端的赚钱方式,把命丢在了异国。
如果是见过木记和阿彩死之前,你大概会干脆地选择先走,去哪里路上再决定。但现在你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你不想再如同一只只有本能的动物那样,处心积虑地选择最为利己的方式生存下去,将活着作为第一要义了。
连阿彩都能看透的问题,你却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明白过来。
当初为什么要在劫匪的拷问下保守住秘密呢?
因为生命确实很重要,但在人生意义的天平上,总会有大于生命的东西。
这就是你当初忘却的“意义”。
压力实在大的时候,你会去临时医疗所搭把手帮忙。
你清楚地知道这是一种变相的逃避和赎罪行为。
当身边充满了需要救助的伤患、位于生与死的交界之处时,你也无暇再去思考那些复杂的东西,那些挤压在胸中的复杂情绪反而能有所缓和。
看见确实有人在自己的帮助下哪怕减少了一丝痛苦,你都会稍微好受一些。
你注意到像你一样并非医护人员却来帮忙的人有不少。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来帮忙的人里多了一群年轻的女性,她们似乎自成一体,偶然闲下来时只和认识的同伴交流。
不得不说,她们的加入缓解了不少医疗所的压力。
她们似乎每天都来帮忙,你每次去的时候都会看见她们。有时候你会因为医生们的指令和她们一起完成工作,交流的时候她们的眼睛里有一种奇异的光,就像是对未来的希望。
久而久之,你甚至也期待着去帮忙时看见她们了。
“那些人啊……”你帮忙煎药的时候和真绪提到了这件事,她听了之后脸上的神情颇为复杂,最后摇了摇头,“也是一群可怜人。”
你有些不解:“可怜人?”
真绪似乎在思考如何组织语言,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没什么,泉小姐不要去问她们就好。”
你看真绪的样子明白再问下去也得不到答案,便不再追问了。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两周,城下町的重建工作缓慢地推进着,各地的商人都嗅到了商机,来了不少售卖各类商品的人。
也正是这时,商行会那边传来消息,大名那边决定将城下町的部分重建工作交给有能力的商人督办。
这无疑是一项肥差。
商行会的会议上,你看到了初步规划出来的城下町的图纸,和原来相比变了不少。
最明显的变化,图纸上多出了一座原来没有的建筑——大名府邸。
你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山上那座城堡已经毁掉了。而城堡原本所具有的防御工事功能在如今的战争形态下其实与鸡肋无异,倒不如将府邸迁到更安全一些的平原上。
图纸以大名府邸为中心,向外规划町人地,原本旧有的各町被划分了新的范围,一侧标注了可供商人们来重建的地方。
前段时间开设的不少工厂被统一聚集在了一个新设立的城町之中,还有好几个类型属于商人町的町都在名单之上。
剩下的商人町和工匠町的重建都由官方负责。
商行会将需要承建的町人地又在内部细分开来,毕竟一人承建一整个町这种事对大多数商人而言可以说是难如登天了。
如果有人对某个地方意动,提交申请即可,等大名派来的官吏审核通过后就可以开始重建工作。
选址也是一项技术活,你听着商行会的人议论纷纷讨论选哪里承建互相试探对方的选择,心中不为所动,只是慢慢地看着规划图里的城町。
若是说以前的城町是个十分标准的城下町,那如今图纸上的城町已经有了城市的形态,规划十分规整,还沿用了当初战时修建外墙的方案,有了城墙和城门的设计。
你本就早有去意,若不是还在发愁书屋员工的去留和选定目的地的问题,你早就走了,因此根本没有兴趣参与到他们的争抢之中。
众人集中争抢的自然是几个临近大名府邸的主干街道的店铺。
——以及花街的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