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纱质窗帘浸润在暖黄色的午后阳光里,轻盈地被风吹得鼓起来。倚在窗边的少年,穿着剪裁合身学生西装,墨色短发,手捧书本,眉眼低垂。
正在三刷《情书》的杨桃捂着自己的小心脏感叹道,哪怕再过十六年,她还是会为十八岁的柏原崇藏在明灭日光里那惊心动魄的美貌而倾倒。
“杨!桃!”王晓慧带着怒气“嘭”的一声开门巨响,无情地把杨桃从经典的“美少年的7秒”美梦里拽回了现实,吓得她整个人往里一缩。
“喊了三遍都听不到是吧!汤都快放凉啦!”王晓慧操着一口带点乡音的广东话,话里的怒气值还在蹭蹭往上涨,“我数三声,3——”
倒计时是王晓慧用来对付杨桃的杀手锏。
丢下怀里的笔记本电脑,连滚带爬下了床,踩上拖鞋,端起托盘,大步迈出家门,反手把王晓慧那声“2”关在门内,杨桃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懒到出汁”(广东方言,形容一个人懒到极致)是杨桃她妈王晓慧女士对她的精准描述。为了和她的懒癌作斗争,整个高一暑假里王晓慧都在想方设法给她各种派活儿,誓要打破她能不动绝对不动的龟系生活。
对于王晓慧的这种做法,杨桃是极力反对的。懒还是人类发展的第一生产力呢。再说,她只是将有限的时间花在最值得做的事情上,目的明确,效率极高,这怎么能算懒呢?
当然,杨桃的反对是无效的。
屋里没有再传来王晓慧的河东狮吼,杨桃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往对门邻居家走去。
这次的待办事项是给李爷爷送汤。
从杨桃三岁搬到这儿算起,杨桃家和李爷爷是十几年的老邻居了。老伴走得早,李爷爷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地把儿子拉扯大。都说儿大不中留,早些年跑到大城市谋发展后,就剩下李爷爷孤家寡人留守在这儿,怪让人心疼的。别的多的做不了,但每逢杨桃家煲个老火汤,都有李爷爷的一碗。
李爷爷有点耳背,杨桃一连十来下把铁门拍得砰砰作响。约莫一分钟过去,屋里都没传出动静,正当杨桃蓄了劲准备再敲的时候,“咔哒”一声,门开了。
从门里走出的却不是预想中熟悉的身影。
少年高大挺拔的身形带来微微的压迫感,盛夏下午五点钟的阳光从楼道里破落的老式圆窗漏进来,洒在少年乌黑却透着光泽的清爽短发,精雕细琢的五官,凌厉清晰的下颚线以及青筋隐约可见的修长脖颈上。
怎么回事?上天竟待她如此不薄!
她的“美少年的7秒”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续上了,还是升级增强的现实3D版。
比起十七寸的屏幕和九十年代的感人画质,这张近在咫尺还近乎无可挑剔的脸,对杨桃的冲击起码飙升了两个量级。
她直接被震住了。
秦岭没想到推开门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女生穿着白色无袖背心和迷彩的热裤,脚踩着人字拖,左手举在半空,右手端着托盘,巴掌大的小脸被埋在厚重的齐刘海和未及肩的蘑菇头里,一双葡萄眼显得越发亮得惊人。这双黑得发亮的大眼睛此时正睁得浑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被这赤裸裸的视线灼得脸有点热,因被打扰而轻皱的眉又更深了些,秦岭别过脸,提示性地咳了一声。
这声轻咳让杨桃彻底回过神来。
救命啊,她究竟盯着人家看了多久啊……
杨桃尴尬得人字拖里的十个趾头都蜷了起来,但还是强装淡定地挥了挥还悬在半空的左手,嘴角牵扯出一个过于明显的假笑,打起招呼:“哈……哈喽?”
只是对方一手插在宽松的五分裤的裤兜里,一手还搭在门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点也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杨桃只好硬着头皮自顾自地往下接:“唔该李爷爷喺唔喺屋企啊?”(请问李爷爷在家吗?)
秦岭听不懂,但看这架势多半是来找原屋主的,便主动说明情况:“这里我租下了。”
咦?这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太稀奇了,没想到是外省人,听着没准还是北方人。
以杨桃对王晓慧的了解,送汤这个良好传统肯定还得在新邻居这儿延续下去。
她低头瞅着这碗不知道被王晓慧加了何首乌还是牛大力而乌漆嘛黑的东西,脑海里的小灯泡“叮”一下被点亮。
一个永久删除这个周期性待办事项,一劳永逸的好办法涌上心头。
“小哥哥,”再抬起头来的杨桃已经换上甜美的笑容,语言频道也切到普通话,“我们做个交易吧。”
秦岭被喊得心里一痒,眼前女生的普通话说得软软糯糯的,跟他以前所说的所听的都有很大区别。
听到“交易”二字,他的唇微动一下,没有说话。
杨桃干脆开门见山:“这碗汤啊,本着给新邻居送温暖,应该给你喝的。但是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