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着急进出城的百姓等候着。市肆炊烟渐起,早点铺子纷纷支起了摊头。
潘二娘的馄饨远近驰名,对面十步外的许记却差了点味儿。许四郎环视店内老旧的桌椅,颤巍巍开裂的楼梯,心里叹了口气。
方卸下一扇门板,店外已候着一位俊俏的姑娘。许四郎惊喜地将客人让进店,转头唤小二来招呼,回过头来时客人已踩着咯吱作响的楼梯上了二楼。
吴行歌咬了一口馄饨便停了箸,只喝着茶望向三条街外的城门。
守兵人数如常,神态放松,如任何一寻常日子。
“他是因我已送回丸药而放过我了,或是那一剑伤他太重?”
吴行歌习剑十四年,平日仅与师傅对练,从未与他人真正交手过,更未伤过何人。这个想法令她心头一跳,有如擂鼓。
熹微的晨光中,两人骑着马自楼下经过。
女子相貌娟秀,身形清瘦,裙衫清绿如枝头新抽的嫩芽更衬得她肤白胜雪。可惜面上几粒黑痣如斑斑泥点溅上素雪。
男子腰悬长剑,国字方脸,器宇轩昂,额角一道寸许长的疤痕为他平添几份沧桑。
吴行歌目光追随着二人行过整条街巷,心头忽得一松。
今早顾客仍旧稀落,许四郎决定问问这第一位客人的评价。他上得楼来,吴行歌正起身离开,许四郎望着碗中只吃了一口的馄饨,呐呐地说不出来。
吴行歌循着他的目光,心中了然。暗叹了口气道:“掌柜,此间所用豚肉每日可是你亲自挑选?”
许四郎一愣,这几个月妻子身体有恙,他分身无计,厨房采买便交给一直在此处帮忙的妻弟。说起来,生意下滑也是自那时起......
他回过神时,吴行歌已走入清晨的薄雾中。
随着一阵铜轴的转动声,城门渐渐开启。吴行歌跟在排队出城的人群中,双目紧随着前方二十多人处的那一男一女。守兵简单的问询了他们两句便放了行。
队伍秩序井然地挪动着,再过两人便轮到吴行歌了。
正此时,急促的快马踏蹄声由远及近而来,踩碎了这个清晨的宁静。
一人高声遥喝道:“关城门!”
城门守兵训练有素,反映敏捷。立时将众人驱退,厚重的城门訇然合闭。
这突发的状况令人困惑,且增惶恐。百姓们退立道旁,低声交头接耳。
几批快马行至门前,为首一人猛得收了缰绳,翻身下马。卫队长上前拱手道:“冯偏将,请问有何紧要之事?”
冯偏将道:“王宫太医署夜入盗贼,失窃珍药‘七和丸’。我们曾与其交手,惜被其逃脱。大王令将此二人画像全城张贴,悬赏知情人。尔等需严查密守,不得被其蒙混出城!”
说着,将手中一卷纸轴抛了过去。
卫队长接了,唰的一下展开纸卷,围观的百姓轰得涌上前去看个究竟。
吴行歌在城门关闭初时乘着哄乱退到队伍的尽头,乘未有人注意闪身避在巷子里。听见七和丸及画像之事,她向巷子深处再走了几步。
突听得卫队长大叫:“哎呀!他们方才已出了城了!”
冯偏将怒道:“开城门,我们追!”
城门再度开启,几骑绝尘而去。
守兵仍屡责张贴好了悬赏告示,城门口不久便恢复了日常的秩序。
吴行歌走到告示前,画中人神态逼真,女子神色从容,面上的几粒黑痣不掩其清秀姿容。男子浓眉星目,额角的疤痕全然无损他的英豪气概。
吴行歌纳闷:“他们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改变了她的计划。“现下于空暂时安全,我不如跟去看看。”
官道上两骑不紧不慢地并肩行着。马上的男女容貌并不如何出众,但不俗的气度引得路人纷纷注目。
“你的伤怎样了?”女子问道。
“不碍,仅为皮毛之伤。也多谢你赠予金创药。越太医,此药功效甚佳,可否请你多制些,我吴越的将士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将生死置之度外。若有这创药,可助伤者加快复原。”这二人原是钱传瓘与越葳所扮。
前日夜间太医署遭窃之事钱传瓘虽下了封口令,但当夜侍卫众多,已然被人泄漏出去,钱传瓘与越葳索性将错就错,定下请君入瓮之计。
“乐意之至。不若我将此方给予太医署众太医,便可大量制作。此方用于帮助为我吴越守疆卫土的将士,养父泉下有知亦定会大得宽慰。”
越葳看着钱传瓘微皱的眉头和沉思的眼神,内里不仅载着忧国忧民,似还有其他心事。
“昨夜,谢谢你协助向父王遮瞒我受伤之事。”钱传瓘道。
越葳淡笑了一下,未说什么。
她昨夜被剑身相击之声惊动,赶到时仅见到一条黑影远去,而钱传瓘腰部中剑,怔怔立于当处望着手中的什么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