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夫走后,姜月仪又重新回到檐下去坐着,只是没再和翠梅她们一块儿继续玩,几个婢女也没再像方才那样嬉闹。
少顷,姜月仪忽地又起身,对玉菊道:“在前面带路。”
玉菊会意,将姜月仪引到煎药的耳房里面,兴安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而祁灏的那罐药刚刚熬好,他正往把药汁倒到碗里。
兴安还不知道方才玉菊差点把药弄混又请赵大夫过来看的事,见姜月仪过来,连忙笑道:“夫人怎么来了,这里烟熏火燎的,别冲撞了夫人,小的这就要把药给大爷送去了。”
姜月仪道:“兴安,你先去大爷那里通报一声,我今日还没去看过他,这会儿正好把药给他送过去。”
她如今每日都会到一到书斋里去看望祁灏,只是需要提前知会过祁灏,祁灏允许了才能过去,兴安也不疑有他,把汤药递到青兰手上,自己便跑出去找祁灏了。
青兰担心地上前叫了姜月仪一声:“夫人……”
姜月仪看了她们几个一眼,低声道:“你们就当什么事都不知道,懂吗?”几个婢子一一应下。
等姜月仪快要走到书斋门口的时候,兴安也过来请人了,看样子是祁灏同意她进去了,姜月仪便亲自端了药进去。
祁灏睡在软塌上闭目养神,听见姜月仪进来的动静,便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姜月仪把汤药端到他跟前,笑着问道:“大爷今日可有感觉好些?”
祁灏接过药,大抵是因为实在太烫,便又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对着姜月仪浅笑了笑,道:“谈什么好或不好呢,总归就这样了。”
姜月仪今日没有急着点了卯回去,而是在祁灏身边坐下,继续说道:“表哥的医术那般高明,看了也有些日子了,虽比先前是要好一些,可怎么总是没有大好呢?”
“急不了,慢慢来。”祁灏说完便垂下眼,可眉梢却轻轻挑了挑。
若放在平常,姜月仪一定不会发现他的神态有异,但今日却被她敏锐地看在了眼里。
姜月仪想过是不是周从慎开出来的药方有问题,然而她实在想不出周从慎这样做的目的,祁灏缠绵病榻或者周从慎师从名医的招牌被砸了,对周从慎来说并无好处。
那就是底下抓药煎药的人有问题?姜月仪也觉得不太可能,伯府是祁灏和冯氏的天下,没人有这个胆子在祁灏的汤药上做手脚。
且老伯爷除去祁渊之外再无其他庶子庶女,祁渊已经被扫地出门,从前的妾侍也早被冯氏打发了,伯府里边是干干净净的。
至于伯府外边儿,祁灏根本就不问世事,不事实务,连出去都罕见,不会有人费尽心思只为了对付一个病秧子。
再绕回来说,哪怕真有个人要害祁灏,既能动他喝的药,何必又多此一举只是将他的药换成普通强身健体的药,直接换成毒药一了百了便是。
这些全都说不通。
“药要趁热喝下去才好,”姜月仪又从小几上拿过药碗,用汤匙轻轻搅动着,“我来喂大爷喝罢。”
祁灏叹了口气,自己把药碗拿过来,胡乱搅了几下之后热气稍稍散去,便一饮而尽。
姜月仪看着他,脸上似乎是很欣慰,用丝帕小心地为祁灏擦了嘴,又道:“妾也不懂什么医术,只是想着,若还不见好,是不是得让表哥再换个方子试试?”
祁灏摆摆手:“不必。”
“可是先前明明已经见好了,”姜月仪关切道,“或是换回之前的方子再吃一阵子?”
“你就不用多操心了,我的身子表哥和我自己都知道,”祁灏更为无奈,“这就是先前的方子,既之前吃着好,便继续吃下去就是了。”
祁灏说完便连声将兴安叫了进来:“送夫人回去。”
姜月仪便又被祁灏请了出去。
不过她也不在乎。
回去之后她继续想着方才见到祁灏时,她小心试探出来的话。
照祁灏所言,若是这方子一直没换过,那么一开始那段时间里,祁灏的身子为何还能见好一些?
不过是些普通强身健体的药材,可能对别人来说还有些效果,但祁灏自幼体弱,这种药对他来说怕是根本不会有任何帮助,如何还能使得他有明显的好转?
姜月仪只能想到一个可能,祁灏对药的事情心知肚明,一开始的好转也是他装出来的。
可是祁灏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从慎又为何要给他开没什么帮助的药,哪怕祁灏的病已经药石罔效,也该尽力让他服一些有用处的汤药才是。
其实这件事,姜月仪大可以当做不知道,完全抛开不管,反正她和祁灏两个人之间也就那样,甚至没有半分夫妻之间的感情,但姜月仪的性子是死也要死得明白的。
祁灏和周从慎为何要在汤药上撒谎?
这事仿佛一颗小石子一样硌在她心里。
姜月仪想过去找周从慎问问清楚,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