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将坯体慢慢拉高。
汤介庭搬了张凳子坐到斯亿旁边,盯着她手里的泥坯,问:“你打算做个什么?”
斯亿也死死盯着手里的坯体,不容许有半点出错,答道:“花瓶吧,放在店里可以插束花。”
“你只是要给人设计陶瓷元素的文身,很上心啊。”汤介庭是说她太上心了。
“我查过资料的,也看了很多做陶瓷的视频。”斯亿将坯体拔高又慢慢压矮。
“你说你以前跟别人学过我都信。”
斯亿笑了笑,“你的意思是说我很有天赋,我最开始做文身,给客人设计稿子很没头绪,都要大量找参考资料,这是工作的习惯,这回又碰上没头绪的大难题了。”
“会有头绪的。”
“借你吉言。”
最典型的花瓶,大肚、长颈。随着坯体逐渐成形,斯亿去触碰瓶口时,瓶口突然一下子变了形,歪歪扭扭地塌下去。
“怎么回事?”斯亿有些慌神,又不可置信。
“水加多了。”汤介庭用刀片割掉塌下去的部分扔进废泥桶,“做个矮一点的花瓶吧。”
“换一块。”斯亿对这个损坏的花瓶坯已经失去了耐心。
“这泥很贵的,要钱。”汤介庭把手背和小臂上干涸的白泥拍落。
“多少?”
“开玩笑的。”
斯亿连假笑都没有给一个,除了开玩笑的本人之外没有任何人在笑,所以很明显这是个失败的玩笑,这很像一个不擅长开玩笑的人为了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严肃的拙劣计策。
汤介庭把这个功败垂成的花瓶铲下来,擦干净转盘,掀开裹着提前揉好的瓷泥的塑料布,切下一块新泥放上来。
斯亿知道自己上一回做得太心急,所以面对眼前这块新泥没有立刻进入状态,她只在新泥上揉了揉,说:“别人去景德镇旅游自己做着玩也要花钱的,你除个数,按件算。”
汤介庭看着斯亿,沉默了一会儿,问:“我看起来有那么奸诈吗?”他站起身补充说:“是我提议的。”然后去水池洗了手,走到挂满工具那面墙下的工作台,戴上眼睛,拉开椅子坐下,俯身掀开脚边的一个快递箱,从铺满的报纸、泡沫和气柱袋中,掏出碎成好几瓣的瓷器。
斯亿注意到工作台上有几件修复好的瓷器,尤其留心其中一件泛黄的白色瓷碗,裂口上嵌满了订书机钉子似的金属扣,瓶口缺失的部分被制成蝉翼的银片替代。斯亿上网找资料时光惦记着完整的陶瓷工艺品,却没去留心那些碎掉的陶瓷和陶瓷的修复工艺。
“看起来好像人身上缝合过留下的疤。”
“嗯?”汤介庭刚把碎瓷放上桌子,听到斯亿说话回头看了她一眼,手已经伸向那件用锔瓷修复好的白瓷碗,“你说这个。”他的手搭在瓷身上。
斯亿点了点头,把手伸进水桶浸湿,裹住转盘上的泥。她花了一个多小时小心翼翼把这块泥做成一个新的花瓶,整个过程中工作间没有半点从人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连清嗓子的动静或一声叹息也没有。相对斯亿常常碰到话多的客人文几个小时就聊几个小时的天,这里的工作对人的嗓子很友善。
直到汤介庭的手机在桌子上振动起来,他接了电话拉开卷帘门又放进来一个人。